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非娶不可 | 上頁 下頁


  她想自嘲的笑,喉頭卻乾澀得像漠地,全身不知名的幹熱燒得她五臟六腑都痛,也許她快要跟小雒作伴去了。

  天下烏鴉一般黑,只要是男人都是不被允許挑戰威嚴的。

  瞧她現在的模樣,得罪的人從官僚換成殺人魔,捅的樓子一次比一次大,下場也越來越悲慘。

  這樣也好,也好。

  把頭埋在兩膝之間,百般挫折的陶步荷心灰意冷,靜靜等死。

  她不聽不聞不問,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有人打開生銹的鐵鎖,拉開嘎吱作響的牢門。

  「姑娘,吃飯了。」

  跟地板上一模一樣的木碗被擱下了。

  「咦?你一直沒有吃,這樣不行。」他是這裡的牢頭,年紀老得看不出年紀,可是他知道犯人交到他手裡不能出錯,主子吩咐要給三餐,他就得照著時間送過來。

  陶步荷依舊窩在破床上動也不動。

  「姑娘,你把自己餓壞了又於事無補,何必呢?人是鐵飯是鋼,當個飽食鬼總比餓死鬼好。」

  她抬起茫然的眼神。「我要死了嗎?」

  牢頭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這問題。這裡是死牢,老實說,打他在這裡看管犯人開始,能好端端的活著出去的,還真少之又少。

  她知道自己這話問得多餘,遂把頭重新埋回膝間。

  「姑娘,不管怎樣,飯都是要吃的。」

  陶步荷留給他一個後腦勺,沉默得像泥塑。

  牢頭看勸不動她,只好拾起木碗退了出來。

  拖著蹣跚的步子,他想了又想。

  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關在這兒,就算沒有任何刑罰,餓死卻是早晚的事,這事……要不要往上報啊?

  雖說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可看著碗裡被老鼠啃咬過痕跡的窩窩頭,他還是低聲向看守牢門的張三吩咐了聲,離開他絕少踏出去的地盤。

  牢頭來到微瀾的護法堂,經過通報,微瀾立即接見了他。

  「護法大爺,實際情況就是這個樣子,您要不想想法子?否則那位大姑娘不是會先病死就是餓死了。」

  「她都沒進食?」

  「兩天一夜了,小老兒每天準時送飯進去,原封不動拿出來,那位姑娘……看起來是不想活了。」

  「想不到她性子這麼倔,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小老兒也這麼勸過她,不過我看她什麼都聽不進去。」

  本來呢,會關進水牢跟死牢的犯人肯定是有事犯到島主,可護法卻偷偷地給他這沒多少油水可撈的老頭子塞了銀子,既然不必直接面對島主,他也樂得做順水人情。

  「護法您看怎麼辦才好?」

  「你先下去,其他的我會處理。」

  牢頭唯唯諾諾堆笑退下。

  揮退了牢頭,微瀾忽而聽見非常細微的衣袂飄動聲。

  「誰?誰在那裡?出來!」幾句話之間,他手指的銀針已經招呼過去,人也隨之越過比三個漢子還要粗的銀杏樹後。

  樹下空無一人,只見三支銀針亮晃晃的釘在樹幹上。

  微瀾心中有不好預感。

  逍遙島上武功超越過他的屈指可數,難道有人潛伏了進來?

  他身系整座島的安全,要是有奸細跑進來,不只整個島上的居民有危險,就連島嶼上的秘密也會被揭穿。

  陶步荷的事情只好暫時緩一緩了。

  他返身,召集負責巡邏的人手,星風急火的出門去了。

  不久,位在最偏西的死牢裡,來了個令誰都意想不到的人——

  「島……主!」牢頭心裡格登的跳。

  「開門。」布紫陽陰著張臉,像隨時都會爆發的樣子。

  牢頭哪敢有第二句話,抖著手跟臉皮開了死牢鐵門。

  布紫陽才下階梯就看見陶步荷了。

  「她一直都這樣?」

  「不吃不喝也不動,好叫人擔心。」

  「她是你什麼人,要你來擔心?」

  牢頭又堆笑。「小人失言。」

  完了,拍馬屁差點拍到馬腿上。

  「把門打開,我要進去。」她死了嗎?外面講話聲音這麼大她卻動也沒動。

  牢頭趕緊行事。

  布紫陽對牢房裡的一切視而不見,筆直來到破床前。

  陶步荷還是維持著幾個時辰前的動作。

  他伸手一推,她咚一聲倒了下去,露出一張淚痕斑斑又蹙眉的臉蛋。

  似乎,在掛舟上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她也是這種帶著痛苦悲傷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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