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鳳凰變麻雀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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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容爛漫,嘴角邊兩個梨窩又深又圓,甜得似乎能掐出蜜來,烏黑晶亮的眸子鑲在小圓臉上,加上圓滾滾的身子,可愛得像瓷娃娃。 她穿著粉紅色的兜褲,兜上還繡著只活蹦亂跳、轉著球玩的小老虎。 她咚咚的跑過來,猛地抱住薩兒的腿。 「哥哥。」 被她軟綿綿的身子一撞,薩兒可尷尬了,不敢去拉開她的手,又走不掉。 「我不是你的哥哥,你認錯人了,」 他講話有條不紊,像個大人。也難怪,長期跟在有工作狂的爹身邊,他不自立自強,怎麼照顧眼中只有工作,不知道什麼叫生活的爹。 女娃娃搖頭,烏溜溜的眼珠看著薩兒直要冒火的臉,堅持得不可思議。 「哥哥,蕾兒……的哥哥。」女娃娃的聲音潤甜香軟,像蒸籠裡剛出爐的糯米團。 「我說我不是。」 她像只八爪章魚般扣著薩兒的大腿,幾乎要把他當大樹爬了。「蕾兒要看馬馬。」她把兩隻騾子當馬兒了。 薩兒試著去撥開她的手指,有些氣急敗壞地嚷,「我說我不是你哥,別隨便亂認好不好,你很煩耶。」 被這麼一斥責,女娃娃先是不知所措,繼而扁起嘴,圓滾滾的淚珠比什麼都還快的浸濕薩兒的褲管。「嗚……娘娘……馬馬……哥哥……」 天啊,有誰能聽懂她烏魯木齊的番話? 薩兒一抬頭,看見他爹不贊同的眼光。 這下,他心中不由得生出怒氣,不留情的撥掉女娃娃的指頭,也不管她哭得有多淒慘,轉身便要上車。 誰知道女娃娃硬是再度巴上他,寧可被拖著走,也不肯放棄他的腿。 千鬱樹看這樣不是辦法,攔腰抱起女娃娃,騰空的瞬間,她破涕為笑,還拍起了小胖手。 「飛飛……好好……要要……」顯然她把千鬱樹的動作當遊戲了。 千鬱樹不知道小孩笑起來可以像個發光體,把整個晴空的光亮悉數綻放在一張小小的臉蛋上,他的薩兒小時候可也曾這麼可愛過? 心才動,他就看到薩兒滿臉迷惑看著他。 女娃娃頭一低,看到了他便伸出手,「哥哥……抱抱……」她對薩兒似乎情有獨鍾,並不怎麼留戀千鬱樹的懷抱。 薩兒撇開頭,賭氣的往前走,反正距離家只有幾步路,用走的也一樣。 誰知女娃娃對薩兒可在意了,見他要走,兩泡眼淚又奪眶,淹起大水來。 千鬱樹感到驚奇,他那從小就獨立早熟的兒子居然有這麼彆扭的表現,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對不起……請把孩子還給我。」一抹纖細的白影匆忙來到騾車前,對著千鬱樹伸出細瘦的雙臂。 前面的薩兒聽見聲音,止住了步伐。 「小孩子不懂事,冒犯了您。」 女子長長的袖子挽至臂膀,雙肘的肌膚是淡淡的蜜色,寬口褲沿以及繡鞋,都沾著些微濕潤的紅泥。 千鬱樹不作聲的把女娃娃交出去。 她如獲至寶,謹慎又飛快的抱過孩子。 「蕾兒乖!」 「娘娘……馬馬……抱抱……飛飛。」顯然蕾兒的語言能力只到兩個字重複的地步。 「蕾兒乖,那是騾子不叫馬。」女子好脾氣的解說,對女兒的溫柔濃稠得化不開。 她咬字清晰緩慢,如甘潤的水泉,甜美的滑過人的心扉,雖然布衣素顏,眉目間流轉忒是憐人。 千鬱樹不自覺地多看了她幾眼。 女子發現他的目光有異,溫柔的神情一整,胡亂點個頭以後。匆匆進了屋裡。 長久沒有人住的屋子都是陳腐的味道,堅固的石造房子占地遼闊,一下看不見盡頭,大廳裡面實用又舒適的家具幾乎都沾著蜘蛛網、灰塵。 薩兒不用人吩咐,主動拿起窗下的木棍撐開窗子,讓金黃璀璨的陽光迫不及待溫暖這間許久沒有人煙的宅子。 千鬱樹精壯的胳臂因為長年工作上的需要磨練出結實的肌肉,幾樣行李拎在他手裡,輕鬆得像是沒有重量。 「啊——爹,房裡的稻草都爛了。」 好幾個院落的宅子只有他們爺兒倆,通常,他們一人占一問房。其他的臥房就空著。 薩兒捏著鼻子哀叫,從自己的房間跑出來。 「等一下丟了就是,還好沒有養蟲,老鼠要是築了窩就麻煩了。」 每次回來都要大張旗鼓的整理,對不擅長家事的他有點辛苦。 「你還說,我上次養了一窩的天竺鼠就是被你扔掉的。」要翻舊賬,一堆哩。 「爹長年在外,家中不適合養寵物。」看著薩兒又要反駁,千鬱樹連忙轉移這個他們父子討淪過無數次卻沒有共識的話題。「你也長大了,是該換一張實用一點的床。」 不是他刻薄自己的孩子,是他為工作忙,忙得分不出時間釘一張適合薩兒的床鋪來,將就著也就一直將就下來,而薩兒也體貼得什麼都沒說。 放下手邊的東西,千郁樹把房裡的稻草拿到後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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