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神氣惡魔 | 上頁 下頁


  「不聽、不聽!」把烏黑的頭搖的像波浪鼓,抵死不從!

  「要聽、要聽,你不聽我就慘了。」他有張極為英俊的臉,五官比例增一分太多,減一分太少,就像拿比例尺畫出來的完美。不過此時的他繞著書桌前後左右想切個好角度讓那只駝鳥把頭抬起來聽他說話。

  「不關我的事,我不收你的爛攤子。」駝鳥決心在沙堆裡長住,露臉?免談!

  「我什麼都還沒說……」

  「我又不是今天才認識,現在上班時間捏,你這工作狂,會摸魚摸到我家來肯定沒好事。」

  根據以往十幾年的經驗,無事不登三寶殿絕對是這傢伙行事作風的鐵證。

  「錦玉女,你很夠了喔!」被看破手腳,不會吧,這麼快!

  「你才夠了,商金童!」做殊死抵抗的臉把剛剛立的誓約忘的乾淨,揚起來半張粉嫩雪白小臉。「我不想聽你倒垃圾,不,應該說,不管你翻江倒海,舌燦蓮花本姑娘都不想聽。」

  商金童臉色尷尬。「別這樣啦,玉女,聽聽又不會怎樣。」

  「你來找我沒讓商媽媽知道吧?」

  他豎起三根指頭發誓。「你當我還是吃奶的小孩啊,去到哪都要跟我媽報備,你少看不起人了!」

  「我只是不想每次都背黑鍋。」

  「對不起啦。」

  「算了,什麼事?說吧!」瞅了他不自在的臉,錦玉女息事寧人。她這種爛好人,他到底還要爛到什麼時候?

  既然躲不過,早死早超生吧!

  放下毛筆,看著桌上已然是毀了的宣紙,溫吞吞的折成對折又對折放進專門回收的盒子裡。

  她惜字,愛紙,所以寫字的時候最不喜歡有人來吵,專心在書法上會成為家喻戶曉的書法家絕對不是她的初衷。

  這工作,可以不用出門抛頭露面,是她一直能寫下去的動力。

  她不喜見人。

  這房間,會偶而出現的也就只有商金童和她兩個妹妹了。

  放下廣播器,商金童喜孜孜的拉了張椅子坐下,一副長談打算。「你知道竹科那個案子……」

  「竹科怪人,你手下的愛將又陣亡了?」

  商金童眉眼緊繃,雙手把亂髮抓的更像鳥窩。「第六次了,那個發情騾子變態豬,我的心在淌血啊。」

  「那個竹科怪人的綽號又變長了。」

  這一年來,只要商金童出現,八九不離十,談的幾大部分就是他在竹科承包的一件大Case,從最開始的口沫橫飛到後來的詛咒連連惡夢一場,她都很有幸的《參與》,不過,能一連退了金童建設六個旗下大將的設計案還真不是普通的難搞的客戶了。

  在臺灣建築界,金童建設是塊金光閃閃的金字招牌,推出的案子銷售量絕對有品牌保證。

  這年頭敢掛保證做事的人不多,他是其中不多的一個。

  「好吧,你說他這次又給你出了什麼難題?」她托腮,仍拿左邊的臉給他看,而商金童也很習以為常。

  「他要一個書法家。」

  「哦——」

  「你就不能發出正常一點的聲音?」

  「臺灣的書法家都絕種了?」

  他丟了個「好,你繼續裝」的眼神。「那個爛驢臭狗死公雞竟然把張道批評的不值一塊錢,人家氣炸了,把我罵的狗血淋頭,要知道我可是差點三跪九叩才把人家大師請來的。」

  嘩,張道。臺灣書法界的大老。

  文字多派別,張道承襲自顏氏一派的鐵筆金鉤的字法,每張紙都有上百萬的價錢。

  竟然有人不鳥他——此非常人,要不是眼光與眾不同,不就是完全不識貨的大老粗。

  「王二、李八、甜不辣……族繁不及備載——」她念了一串名單,都是鏗鏘有力,各據一方的書法高手。

  手刀作勢往頸子一割。「嗤。」

  「你是說……全部退貨?」

  「真是夠變態的!」對自己的金主沒好話,表示他真的被逼到崩潰邊緣,受夠了。

  「好鄰居,你好自為之吧。」不是風涼話,真格的,她也幫不上忙。

  商金童俊臉一垮,雙手一攤。「就這樣?」

  「你來找我不就是要找人倒垃圾?垃圾倒完了啊。」她可以專心回到她的功課上面了吧?!

  「錦玉女!」他突然正經八百。

  「幹嘛?」她往後挺,陰謀的味道隱隱散發著。

  她又不是今天才認識商金童,他腦袋裡打的什麼歪腦筋,只要看他閃爍的眼神也能猜出個蛛絲馬跡來。

  沒辦法,跟一個人太熟就是有這種後遺症。

  六歲結下的冤孽,她今年二十八,這傢伙三十,夠歷史悠久的了,不過,這是他們小倆口私底下以為的標準,商家媽媽可把她當蛇蠍。

  「那個科學怪人有沒有激發你一丁點的好奇心?」他更往前撲,幾乎要跟她眼對眼,鼻對鼻,嘴……對嘴了。

  錦玉女一巴掌把他的臉推開。「想從他荷包挖出銀子來的人又不是我。」

  「他是個大挑戰!」

  「你賺錢要分我嗎?」

  「吼,你錢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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