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抽屜的月光 | 上頁 下頁
十九


  「麻煩你了,謝謝。」飛快的鞠躬,她把公文交到祿瑤王手裡,快步的跑走。

  他轉著眼珠,把公文卷成筒狀的敲著另一隻手。「這兩個到底在玩什麼,躲貓貓?不可能,都一把年紀了,難道阿籲這麼笨?」根本沒發現這只膽小的北京狗是誰?

  他們幾個一直認為聰明才智不輸諸葛孔明的老大,莫非在某個方面並沒有他們想像中的靈巧?

  茶水間免費的咖啡,四十九塊錢的便當,這就是舒芙的午餐。

  她的飯錢都給了何雨臻,不得不節省。

  吃便當,為的是下午甚至晚上要加班需要的熱量,要是可以,她連四十九塊都想省下來。

  看見辦公室的人都走光了,她安然的放下心,然後彎下腰,很珍重的把腳下的鞋子脫掉。

  不是為了貪舒適。

  唉,果然是她猜想的樣子;掀掉指甲的腳趾因為過度摩擦又沒空去換藥,即使她每天晚上臨睡前都會把腳跨在棉被上讓其自然風乾,希望能加快它痊癒的速度,但是不換藥,結果還是不盡理想。

  「扣扣扣……你在做什麼?」突如其來敲桌子的聲音。

  「唉唷!」頭頂到桌子,摸頭又要顧腳,感覺頭髮又亂掉,她慌得一場胡塗,一腳把鞋子踢了出去。

  「你不能慢慢來嗎?」居高臨下的是要出去用餐的籲若湛。

  本來不想見她的人卻在電梯口看到她空空的桌面,還沒任何想法人就走了過來,不料靠近了才發現她毛毛蟲似的埋在桌下。

  想想,跟她還有一筆小帳要算。

  楚河漢界的遙遙隔著,舒芙知道肯定又要被念得臭頭,一鑽上來就用雙手捂住耳朵。

  「你在桌子下做什麼?」

  「沒……有。」

  他瞥了流落在外的鞋子一眼。

  「剛剛叫你進辦公室為什麼不來?」

  她搖頭。總不能坦白說她不想進去吧。

  籲若湛可受不了她打啞謎,俯身過來,壓力十足。「說!」

  被他的強勢一嚇,舒芙蹬蹬往後退,一屁股坐上旋轉椅,椅子不受控制的便往後退,這一退撞上了牆壁。

  她整個人摔落地上,災情慘重。

  籲若湛實在沒辦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要緊嗎?」

  她搖頭,好……痛。「不……要……過……來!」她糟糕到不想讓他看見。

  「我最討厭逞強的女生了。」

  她渾身震動。

  「我真是受夠你了!」明明已經站不起來還搖頭,她究竟要包容他到什麼時候?

  抱起她,這是第幾度了?

  為什麼用再刻薄的言詞剌傷她她都沒感覺?他有好到讓她委曲求全的地步嗎?還是她的忍耐只為保全自己的飯碗?

  那他就砸了她的飯碗看她怎麼說!

  舒芙看他一臉不爽,大氣都不敢吭,任他抱起送醫。

  「為什麼老是要麻煩我?」在醫院見到她幾百年前就該痊癒的腳指頭,他心裡一把火,她到底在拚什麼命?

  人已經夠醜了還不曉得要保重自己!

  她很委屈,從進醫院到出來始終低垂著頭。「我也不想……要是可以我寧可麻煩全世界的人就是不想被你當成麻煩!」

  為什麼在他面前就是表現不出來好的那一面,只有出糗的份。

  他被舒芙狂喊出來的字眼給狠抽了下心。

  他可以理智的對待張子薇的無理取鬧,對她為什麼不行?

  他是以貌取人的男人嗎?絕對不是!這原因又在哪?

  「那你腳傷又是怎麼回事?你終生的目標是要當特務情報人員嗎?你不知道痛的時候可以喊痛是人的權利,就像悲傷的時候要哭是同樣道理,你到底有沒有神經?」

  「我知道。」

  「知道?那剛剛在醫院的時候你明明痛得快暈倒,為什麼吭都不會吭,忍耐得臉色發白!」同樣的事情已經讓他發飆兩次。

  她把頭撇開;「我……從很小開始就不哭了。」

  哭有什麼用,遇到問題還是要自己解決,碰見困難到後來還是只有靠自己,哭……能做什麼?

  就算被打得奄奄——息拚命求饒,對方也沒有因為這樣饒過她,那些眼淚毫無用處,只會被當成垃圾、弱者踩躪欺負。

  「小時候你發生了什麼?」像春雷響,驚蟄的心被騷動了。

  她眼底的茫然跟一時間還抓不住的影子重疊了下。

  「很久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她不想提,要是可以連想都不要。

  「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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