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大富當家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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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了什麼?」看于露白一臉茫然,于紀把一肚子的話悶回去。「看你的模樣就知道他什麼都沒說對吧?」 阿爹,就你這樣慣著慣著,把孩子慣壞了啊! 于露白抿著唇,仍不說話。 「你可知道祖父為了你,致仕了。」 于露白神情一震,如狂潮般席捲而來的慚愧令她身子歪了歪,人完全懵了。 她目光居然如此淺短,只想到大不了一死,但是這些對她好、對她有十幾年養育之恩的親人呢?他們活該被自己連累嗎? 這比父親如何痛駡她,或是請家法教訓她都令她痛苦,排山倒海的歉疚將她擊垮了。 當然,于紀還有未竟之言,只是看于露白才踏進家門,接二連三的受到這麼多衝擊,他連歎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揮揮手,讓她下去了。 日頭有些蔫了,于露白打父親屋裡出來,就見大哥坐在回廊的欄杆上,看樣子是在等她。 「我送你回院子。」他看見妹妹的手一直攢著,可等來到他面前時,已經跟沒事人一樣了。 這心性,不說別房頭的男丁,自家幾個弟弟也沒她這份穩性,難怪能得爺爺青眼,就算捅出這麼大個摟子,也不見她慌亂。 「我還沒去給娘請安。」 「娘回了無錫舅家,給外祖父作壽,娘那裡你就不用去了。」消息還沒往外傳的時候,二伯父就給爹遞了口信,讓他做二手準備,父親想了個由頭,讓二弟送母親回外家去了。 等娘回來,也許會大哭一場,不過最大的風浪已經過去,事情應該平靜些,再要鬧些什麼也就無妨了。 「有勞大哥。」她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 難怪,去迎她的人只見二房堂哥和自家哥哥,原來二哥去了無錫。 兩人經過曲折回廊,轉折處,閑閑開了幾枝西府海棠,四周只聞蟬鳴,靜無人語,眺望遠處,一片屋脊連綿的庭院,掩映在藤蘿迭翠裡。 「什麼勞不勞的,自家人客套什麼,爺爺讓我給你帶句話,他說女子名聲太過響亮也不是好事,趁這機會退下來也好,別看我們家如今滿門榮耀,炙手可熱,看似高高在上,但月滿則虧,水滿則溢,要是整個摔下來,可是比誰都慘,抱著平常心,趁此簡樸過日子才是正理。」 「大哥也這麼想嗎?」大哥也是個聰明人,她想聽聽他的看法。 於露謹看著一身風塵僕僕,回家至今連梳洗都不曾的妹妹,又看她臉色白得嚇人,一腳深一腳淺的,沉吟了下,寬慰的拍拍她的肩,輕輕把事情說了一遍。 她被罷官後,幾房的長輩和祖父連夜開會,總結出來,趁著事情還沒有昭告天下,自家這邊先止血。 父親第一時間便寫了奏摺,上書皇帝,說自己教女無方,自請辭去國子祭酒一職,祖父也上奏皇帝,願意交出手中兵力,告老致仕,以撫平皇帝的怒氣。 對於兩人爭先恐後的自請處分,皇帝的處理態度是留中不發。 按理說,于國公拋出的籌碼遠勝於紀辭官、于露白被罷官所引發的效應,果真,不出所料,最後皇帝准了于國公所奏,解了他的兵權,可一國之君也不傻,老的是該交出權力退休了,免得芒刺在背,但是於府嘛,用不著趕盡殺絕,畢竟誰都不敢保證烽煙會不會再起,永世太平。 可惜的是沈家的大郎歿了,沈家小輩都是一些庸碌之輩,再無可用之才。 身為人君,他自覺很仁慈,于露白的武藝和布兵陣法稱得上是頂尖,女兒家雖然剛烈放縱些,但翻不出什麼浪花,摘了她的官,了著她,讓她知道她的官位是誰給的,他不想給的時候誰也拿不走,再說了,他也不想留下個過河拆橋、皇家無情的臭名。 至於于紀,則因為教女不嚴,但念在作育英才、誨人不倦也有功的分上,罰兩年月俸,以儆效尤。 「是我拖累了大家。」于露白懊悔莫及,悔的是因著她的意氣用事連累親人,但離家這一年,她不悔。 於露謹輕輕彈指,給了妹妹額頭一個栗爆,「有的事萬不可鑽牛角尖,官場上的事從來不是看表面,其實我倒覺得祖父有遠見,有時藏在水面下的東西是誰也不知道的。」 于露白捂著頭卻沒有像以往那樣叫出聲音。是啊,官場這水太深了,打打仗,她可以,但是和那些肚子裡藏了九彎十八拐的朝臣們鬥智鬥勇,她真不是那一路人。 也許她真該趁此機會沉潛,好好的做一個好閨女,在父母跟前盡孝,在祖父母面前充乖孫女,娛樂膝下,那些個爾虞我詐就留給爺兒們吧! 她不是妄自菲薄,也不是自暴自棄,而是自知自己沒手腕、沒野心,唯一清楚的是有顆清明的心。 她知道自己什麼要得起,什麼要不起。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眼看前頭就是妹妹的院子晴川閣,於露謹停下步伐。 「我就不進去了,你一路奔波,好好歇著吧,想吃什麼,讓廚子給你做,洗塵宴等風頭過去一點,哥再幫你辦。」 「還辦什麼洗塵宴,沒請我吃排頭我就感激不盡了。」于露白自嘲的笑了笑,「對了,我那小侄子如今多大了,也好叫我這個姑姑見見。」 「也不差這一點時間,總之你回來了,大家的心也放回肚子裡,這才是最要緊的。」罷官之類的事,對他這兄長來講都不重要,妹妹平安的回家了,大家的心也就安了。 於露白點點頭,轉身進了院子。 §第九章 閨閣千金的日常生活 「姑娘,你回來了!」微芒和弄潮一直焦心等待,終於見到于露白進來,微芒這麼穩重的人都差點哭出來。 倒是一向直心眼的弄潮紅著眼眶,戳了戳微芒的腰,還遞了手帕給她。「姑娘回來是喜事,你哭啥?沒得都讓你哭壞了。」 「我又不是雪捏的娃娃,哪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就哭壞了我?」于露白表情淡淡的接了一句。 「是。」微芒不敢問主子回來都見了哪些人,可看她臉色平靜,國公爺和三老爺應該沒怎麼罰姑娘才是。 弄潮也不是糊塗的,她只是嘴上愛說了點,看著好動,性子直爽,一看姑娘風塵僕僕的模樣,趕緊吩咐小丫頭打熱水給于露白梳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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