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大富當家 | 上頁 下頁
二五


  「吃不是什麼大事,只要你趕緊好起來,看起來紅疹已經慢慢在退了,你再忍個幾天,這種疹子要是抓得太過分,留下疤痕,可就難看了。嘖,不是我愛說你,身體是本錢,身體不好賺那麼多身家留給誰用啊?」他到底有多少家口要養,幹下這麼大的事業做啥呢?

  「你這是在關心我?」有抹喜色劃過他的唇邊。

  「你想得美,我是不想拖遲了行程,早點卸鏢,早點了事。」

  她說得公事公辦的口吻,其實鳳訣瞭解她,她就是個嘴硬心軟的姑娘,但是在他還沒有把握現在這副皮相對她有足夠吸引力之前,先順著她吧。

  「那晚膳我們吃什麼?」

  「大爺,你才剛吃過午飯。」這是把她當廚娘用了嗎?用得順手否?

  「我是病人。」

  改為哀兵策略了嗎?懶得理你!

  「你這麼使喚我,我要加錢!」

  「加多少?」他完全沒有拒絕的意思,一副大爺有的是錢!

  「不說別的,伺候你吃食這不在我們之前的約定裡,你要吃什麼,在我的能力範圍裡我可以做給你吃,當然只有你生病的這幾天。一天嘛,我也不拿多,就五十兩銀子好了。」她伸出五根指頭。

  五十兩還叫不拿多?

  不過鳳訣眼睛眨也不眨的應下,「就這麼說定。」

  這一年,他把鳳家快要倒閉的鋪子重新整頓,推上正軌,快速發展,還遠遠超越對手,為了上位,他用心計較,多番籌謀,方能坐上廣東十三行三當家的位置,為了賺錢,他把三分之二的本錢都投注到海運上。

  本朝海禁不嚴,造船技術雖說比前朝進步許多,但是出使西洋的船隻卻因出事機率太大,沒實力的人根本不敢出海。他知道機會稍縱即逝,海外貿易日益興起,茶葉、絲綢、瓷器這些東西到了西洋諸國皆是珍貴之物,從番國帶回來的舶來品也很受我朝百姓歡迎,他想賭一把。

  這一賭,他賭贏了。

  他這麼努力,為的是不想看見那個帶著爵位的家族沒落的樣子,畢竟,自己是借了人家兒子的身體重生的,知恩圖報,為此拚搏,也算還了恩情。

  于露白扼腕死了!

  五十兩耶,不是五文錢、五兩銀,他居然眼皮眨也不眨的一口答應,早知道她就來個獅子大開口要他個五百兩,只是人間難買早知道,她就是太老實了。

  她在心裡嘀咕個半天,幸好鳳訣還真不知道她心裡所想,要不然非吐血不可,要不是對象是她,他壓根不需要人伺候。

  算了,既然鳳訣這麼大方的給錢,她也得拿出實力來,她自己隨便填飽肚子,交代蒙寰看著他的主子,她一頭紮進廚房去了。

  泡在廚房裡,其實她沒有那麼多的不情願,摸著良心說,她愛琢磨這些,還很會觸類旁通——應該這麼說,她對這些東西有天分,做出來的料理大家都愛吃,這讓她獲得了極大的滿足感。

  不過先說好了,前提都得建立在她自個兒願意的情形下,否則一切免談!

  男人享受了兩天的和顏悅色、有求必應,看在銀子分上的于露白不再像剛出發時那樣的只做表面工夫,他這身疹子順了她原本時時警惕的刺,就算不舒服,好像也值得了。

  又過兩天,鳳訣身體已經恢復,他們舍了馬車,改走水路,一路向北,便可直抵京城。

  鳳訣包下了三層大商船,他們連人帶馬車,還有她的「家累」都上了船。

  其實只消包下一層船艙就夠他們一行人用,說起來他們總共就四個人、幾匹馬,還有一條狗,用得著那麼大的空間嗎?

  不過有誰會嫌棄能活動的空間太大?

  于露白不會,沒有旁人,她很自在,愛上哪就上哪。

  吃貨也開心到不行,它這輩子還沒有在水上行走的經驗,從船頭竄到船尾,見了人尾巴不停的搖,尤其見到她,總是歡快的一陣亂舔。

  也難怪它開心,走陸路時,它只能偶爾被放下來走一小段路,大部分時間都蹲在行囊裡,三不五時鳳訣大開善門,放它進馬車裡歇一會兒——于露白完全沒想到這位九爺哪是良心發現,根本是看在她因為捨不得吃貨長時間悶在行囊裡,抱在手上一起騎馬,嫉妒吃貨這小東西居然能靠她這麼近。

  也許因為一直沒有得到可以解放狂奔的機會,這下也顧不得會不會暈船,吃貨使勁的撒歡,攤著肚皮慫恿人家摸它,看它那一臉滿足樣,于露白好笑的摸著它的頭。「一會兒要是暈哭了,我可不管你。」

  大運河是南北交通的大動脈,河面廣闊,船隻來往如織,客船、貨船、客貨船多不勝數,這個季節兩岸楊柳依依,垂在水面上隨風搖曳,美不勝收。

  只是美景再美,看了兩天也就麻木了,說也奇怪,她和鳳訣都不暈船,倒是蒙寰一個大男人又吐又瀉,十分狼狽。

  不過她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這兩天她下腹疼痛的感覺加劇,算算時日,她早就該來卻遲遲未到的小日子,不會是趕上這時候吧?

  她的小日子一向不准,練兵還是戰事緊急的時候更常常不來,這回,比上回慢了好幾天,慢上好幾天的結果就是來的那幾天會生不如死。

  看起來她得去找個糖水來喝。

  她正想回自己的船艙,轉頭卻見鳳訣從樓梯口下來,他穿了件天青色蜀錦袍子,墨色斜襟披風,只戴個綱巾,風姿高雅的走過來,風吹過他的兩袖,恍如天上謫仙。

  于露白很少看男人看到這麼失態,只覺得鳳訣俊逸的身影像珠寶在霧水濛濛的天地裡閃著光芒。

  見她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鳳訣墨黑的眸子浮起笑意,尋常女子是不會這麼看男人的,她們總是害羞,在害羞底下隱藏的卻不知道是什麼,于露白不是那些做張做致的閨閣淑女,她看著對方的眼神,那眼睛通常都是筆直的,又不同那種直勾勾望著人看、欲望全寫在臉上的女子,她的眼神帶點犀利和明媚,只要仔細一瞧就能發現裡頭只是很單純的審視,沒有半點其他想法。

  即使於禮不合,他卻很喜歡,以前喜歡,如今依舊。

  只是,她的眼裡帶著一些意謂不明的困惑。

  是對他這個人產生困惑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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