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大富當家 | 上頁 下頁
二〇


  也就是把兔肉片成薄片,盛放盤中,鍋內添開水,爐膛內放已燃的炭火,將熱湯中的肉片反復撥動涮熟後,蘸著酒醬椒料便可食用,因肉片色澤宛如雲霞,名稱由此而來。

  于露白把魚骨丟進鍋底,指揮上完茶又回來的喬梓摘菜,洗肉,調佐料,炸芋頭,忙得不亦樂乎。

  撥霞供本來就是個熱鬧的吃法,各夾各的,愛吃什麼涮什麼,吃完肉還有時蔬、蒜苗、河鮮……要于露白說,就是個大雜燴。

  料理完兔肉後她把下鍋的事交代給喬梓,自然她也沒忘記自己念念不忘的斫鱠。

  撥霞供和斫鱠,不搭嗎?

  不會啊,反正都是要入口的食物,看人怎麼吃就是了。

  喬梓看于露白刀落如飛,對她的刀工咋舌,那魚片拿起來都呈半透明,如同蟬翼,她不禁呐呐的問道:「于大哥,你不會是哪家酒樓的大廚吧?」

  「大廚?不是,不過砍人頭我很在行。」

  喬梓不知該怎麼回應,這笑話好難笑。

  但于露白可不是哄她,戰場上,為了求勝,她的確殺人如麻——有什麼辦法呢,她不殺敵人,那些人就會反過來要她和兵士們的命,要是城破,百姓可就會任人魚肉。

  食物上桌,大鍋放在中央,四周擺上數小碟,裡頭是酒醬醋蒜泥辣椒粉等佐料,另有一大盤片得薄薄的兔肉片、青菜,有葷有素,肉料鮮美、刀工精細,蔬菜青翠。

  聞到菜香的喬老爹早已出來,喬家許久沒這麼熱鬧了,看見貴客,心裡高興,面上的精神就多了幾分。

  圍鍋共食,舉箸大啖,自烹自食,熱烈融洽,即便四月底有些熱了,熱氣騰騰中,也是暢快淋漓。

  撥霞供奪人眼目,一大盤子的斫鱠也不遑多讓,定睛一看,魚肉極薄極細嫩,碟邊堆著嫩綠的碎蔥,還有芥末、蒜泥、橙絲等,夾起魚片沾著芥末往嘴裡一嘗,又滑又涼,吃過撥霞供再吃這個,鮮中帶甜,非常解膩。

  斫繪一掃而空,撥霞供也吃得只剩一點湯底,每個人都有點吃撐了。

  「今天真是豐盛!」喬梓不由歎道。

  于露白不是很滿意,意猶未盡的道:「都說窮習文,富習武,我是練武的人,要有好身體就得吃得好,要是能尋點蕁菜,用來燉個羹,那就更好了。」

  這話引得所有人都笑了,蕁菜只產在西湖,且有季節限制,因此都當玩笑話帶過去。

  此時,鳳訣已不得不走了,他對於露白和喬家人來說,不過是有著一面之雅的陌生人,看准了人性本善,厚著臉皮吃了人家一頓飯,見好就收,他也沒藉口繼續賴下去。

  于露白和喬童送他到門口。

  「多謝喬公子,請留步,我還有幾句話想同于兄弟說,于兄弟,可否借兩步說話?」

  喬童很有眼色的進門去了。

  「不知于兄弟在荷澤縣會盤桓多久?」鳳訣開門見山,模樣仍是端方如玉,這一問也不會讓人覺得突兀。

  「等工匠所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也要離去,也許回京,也許去別處。」她說得模棱兩可,這個男人身上有股叫人無不可言的魅力,但是她也留了心眼,行走江湖哪能對誰都言無不盡的。

  「唔。」

  「我是個不愛動腦筋的人,接下來要做什麼,還沒想那麼遠。」

  這一年來,她獨自行走在外,療情傷,舔舐傷口,自在是自在了,想哭就哭,想任性就任性,誰也管不著,可是沉浸在失去如墨哥哥的傷痛裡,她真的能快活嗎?

  沒有,只要一思及便心如刀割,割久了,發現情傷最痛的永遠不是最初,而是在日後獨自咀嚼,回味過來的苦澀,日復一日的行屍走肉,每一次的呼吸都痛得不能自已,可也因為這般的獨自煎熬,讓她殘酷的發現也明白——她的如墨哥哥是永遠在她生命裡謝幕了。

  現實很難接受,但是不接受又能如何?

  她不能永遠這麼渾渾噩噩,她是該醒了,她還有家人,還有關心她的朋友,還有一直縱容她的哥哥們。

  是的,一年來,家人表面對她不聞不問,但是她何嘗不知道她一個女子,要不是有家族的袒護縱容,又哪裡能隨意到處行走,想去哪就去哪,要知道路引就是個大問題,要不是有人往上打了招呼,她哪能一點阻礙都沒有的流浪?

  好吧,儘管她有虎符在身,要路引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每到一處便是關卡,誰耐煩!

  她想家了,這是一樁,再一樁,在喬家,她嘗到有事做的充實感。

  她倘若一直傷春悲秋下去,她的如墨哥哥在天上知道也會不高興的。

  她得活下去,活得精彩充實,活得不辜負自己和所有對她有期待的家人,等以後年歲大了到了閻王爺那,也能笑著對如墨哥哥說:「我來了!」想必他也會很歡喜。

  「你我一見如故,在下也不和于兄弟客氣。」鳳訣沉吟了下,如墨的眼眸光芒閃動。

  「我這趟出來得匆忙,護院只帶了蒙寰一人,他功夫雖然談不上頂天,也是了得,只是獨木難支,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看于兄弟身姿輕盈,你腰上那把軟劍也非凡品,應該武藝高超,我沒看走眼吧?」

  面對狡猾耍奸的商人時他也不曾這般費心,他想盡理由,為的就是想安全的將她送回京城。

  「鳳公子府上哪裡?」

  「我是京城人氏,但是這一年多都在廣東和揚州。」

  「那麼是返家了?」

  「也算是。」

  什麼叫也算是?

  「你想雇我做鏢師?」管吃管住,還有銀子拿,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

  「是,沿路食宿都算我的,至於保這趟鏢的價錢也隨你定,換個方式說,我們結伴一起上路,在下求個平安,于兄弟求個順路,如何?」

  其實他身邊除了蒙寰,駕車的阿德也不是省油的燈,要是兩人都不濟事,他還有不少暗衛跟隨,眼下面不改色的用心機,就是盼她點頭。

  于露白頓時心下意動,她揚眉道:「給我半天時間,我把這邊的事安排一下,你幾時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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