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半調子殺手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唐詩畫或許聽不懂她們那口彆扭的士語,但聽聲辨字大概捉出一個梗概來,就點了點頭。

  兩個宮女如蒙大赦,忙不迭跑了出去。

  唐詩畫面帶得意笑容地把最後一瓣桔子放進口中,而後輕輕鬆松地走向側門。

  像感應器,八個侍衛在她踏出門檻的第一步,軍紀般的整齊隊形以兩人為一組,共為四組地橫在她面前。

  「我要去涼亭乘涼。」她下達簡短的命令。

  原來兩人為一體的隊伍立刻空出一條通道來,如影隨形地包裹著唐詩畫向前走去。

  八角型的涼亭、吊籃、躺椅、水果,一應俱全。

  「你們下去,沒我的命令不准靠近。」她的姿勢有如女王般威嚴。

  「是。」他們轟然作答,然後離去。

  其實唐詩畫肚裡雲亮,憑她現在曖昧不明的身份根本使喚不動這些御林軍,他們都是亞歷山大派來的人,又怎會聽她一個無名小卒的差遣,但她在乎的不是他們是否依令行事,而是在某種程度上,這些御林軍應該會作限度內的妥協。

  只要他們離她遠那麼一點,她就有機可乘了。

  抱起一顆人形枕,她飛快脫下自己的衣服往抱枕上套,加上薄絲被,由近處看或許一眼就會被人看破,可是若在稍遠處,是可以假亂真的。

  佈置妥當,她覦了個隙一溜煙鑽進高高的樹叢中,逃亡二號計劃實施!

  在唐詩畫隱身於樹叢的同時,快手俐落如飛豹的身軀正由宮牆的另一端躍入而不見了。

  他穿梭在巨大的石柱回廊間,堅實的身軀因為無比的警戒而蓄滿力道,散亂不羈的銀髮綰成長辮,眸冷如星辰。

  適巧一個嫋娜的宮女款款而來,他無聲無息欺上,轉眼宮女白皙的頸子就多了一把冷峭森銳的薄刀。

  「說,亞歷山大帶回來的異國女子被關在哪裡?」

  宮女死命抱著蓄水的罎子,臉上血色寸寸褪去。「我不知……不能說,否則皇子會生氣的。」

  快手原是惜花人,要是以往他決不會想在女人的頸上劃下難看又可能致命的疤痕,現在他卻冷酷無情,利刃往前下陷半寸,宮女的白頸立刻沁出豔紅的血珠來。

  「如何?」快手沉聲。

  「我……說,」宮女啞聲。「她在側殿,王子的寢宮裡。」

  「寢宮!」快手的怒火丕起,眸中晃過深沉複雜的火花。

  那個色王子!他要敢動她一根寒毛,唯有死路一條!

  一記手刀砍昏宮女,快手如流星的身影也瞬息失去蹤影,仿佛剛剛吹過的一陣風。

  除非那宮女撒謊騙他,否則不可能搜光了宮殿還看不見唐詩畫的身影。

  快手冷著臉縱身跳出窗外,他輕易避過守衛的眼攀牆離開皇宮。

  他一躍而下,原來應該堅硬的石地卻不如印象中的扎實。

  「唉唷!砸死人了。」喊痛的人由地上爬起,原來清奇俊朗的眉糾成了一團。

  「你這死人哪裡好跳不跳,我剛剛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居然吃了灰,氣死人了!」

  快手栗悍地冷哼。「懶得理你!」

  他已經開始後悔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國師帶來,簡直是自找麻煩!

  「不理我?沒有我看你哪來的能耐找到你要的那個白玉娃娃!」國師撣著身上的灰塵,吊快手的胃口。

  快手飛刀一閃,寒光瑩然。「都火燒屁股了,你還找碴,看我怎麼修理你!」

  「唉唉唉!」國師身手也是了得,他一跳跳出戰場。「年紀輕輕幹麼動不動就拿刀嚇人,你餘點耐性好讓我把話說完行不行?」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飛刀在快手手中宛如有了生命一般,他揮刀所處都是冷颼颼的寒意。

  「我剛才聽一批衛士說有個少女潛逃出宮,會不會是你想救的人?」

  「而你就眼睜睜杵在這裡不聞不問?」快手一臉想宰人的表情。

  「總得有個人給你通風報訊一下吧!」他可不在乎自己在一旁晾著是不是有違朋友之道,再說快手要連這種小Case都搞不定,也該從赤色響尾蛇的菁英名單中剔除了。

  所以,他樂得隔山觀虎鬥。

  第九章

  「你還真是好樣的!」快手指尖夾著薄刃,冷忽忽地輕笑。

  他那目中無人的笑和狂妄的美貌在旁人眼中或許只覺擁有無比魅惑人心的特質,國師瞧見卻只覺毛到骨子裡,感覺自己大去之期不遠矣!

  「我沒空料理你,自己看著辦吧!」

  「等一下,你不會也想把我拖下水吧?對方好歹是一國未來的國君,刀槍無眼……」他分明是欲擒故縱,誰都知道他吃軟不吃硬。

  快手懶得再陪他嚼舌根。「替我引開追兵。」聲音乍落,人已遠去。

  國師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當誘餌就是誘餌吧,誰叫你是我兄弟!」雖然他的口氣百般不願意,明慧純淨的唇卻綻放出一抹魅人之至的笑容。

  就當放鬆筋骨的運動好了,橫豎他也坐太久的辦公室了!

  當然,首當其衝是先去弄一套女人的衣服來……

  路不擇徑的只顧著逃生的唐詩畫在幾度甩掉追兵後也錯失了方向,原來為了避人耳目而淨挑人煙稀少的地方走,這會兒卻真的看不到半個人影,放眼盡是蒼煙茫茫,四野朔風呼號,灰黃的士堆和砸得人全身都痛的小石礫。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她的力氣已經用盡,久未進水的唇被她一舔,龜裂了開來,更是疼痛萬分。

  她一點都不後悔自己變成這樣,即使真的被頭頂那片焦陽烤成人幹也認了。

  在這時候,她又想起了鄂圖曼,他那頭與眾不同的銀髮,混血兒的優雅臉龐,他巧奪天工的雙手,能將任何看似無用的東西組成令人驚歎的物品……他的溫柔…

  …甩掉糾得她心疼的記憶,眼前還是得先想辦法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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