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黯銷魂 | 上頁 下頁
二十


  在馬隊生活後,她學會給馬上鞍,學會埋灶煮大鍋飯,在那些能幹的婦女手下學會了縫紉和編織毛毯。

  馬隊走的多是山路,對她的體力是一大負荷,那些看似粗魯不文,其實心地很好的男人們給了她一頭驢子,有了代步工具,這才解決她怎麼都跟不上又拖累大家腳步的問題。

  過惡名昭彰的痛哭崖,名為痛哭,可見這邊的匪盜窮寇有多惡劣。

  但是過了痛哭崖,就是兩國邊界了。

  上山前,領隊叮囑又叮囑,千萬不可以落單,不過,他們這群攜家帶眷,馬匹肥碩,看起來又滿載貨物的隊伍怎麼看就是一隻肥羊。

  肥羊不宰對不起自己。

  既然不好對不起自己,經過一彎險峻山道的時候,他們遭到了攻擊。

  賊子是熟知地形的,他們分成好幾路人,一路沖散人群,製造混亂:一路搶馬、搶貨物,見人就殺:最後一路包抄馬隊,饒是帶隊的領隊經驗豐富,保鑣也很賣力的想擊退對方,仍禁不起土匪這種蠻橫的打法,東打一下,西戳一下,很快就鬧了個人仰馬翻。

  男女老少的哭喊嘶吼教人心神大亂,當那些血花噴溉到霜不曉臉上時,她才驚醒了過來。

  她手無寸鐵,一點忙也幫不上,眼睜睜的看著許多人的胸口被捅出大洞,這些日子以來,那些人……那些婦人漢子,對她好的入,都躺臥在血泊裡。

  「丫頭……逃……逃……」

  朝著她喊的是昨晚還圍著營火一起吃飯聊天的大嬸……雙眼凸睜,殘留著一口氣卻是擔心她,要她趕緊逃命,可喊了沒多久就後沒了氣。

  她的眼眶有什麼流了下來,滑到下巴,滴落地面。

  逃逃逃……她得逃……

  回過神來,僵硬扭身,一腳高、一腳低,一腳深、一腳淺,也不管踩到的是什麼,趁著亂,霜不曉往山澗下面荒不擇路的逃,她的心怦怦的跳,跳得聽不見周遭的聲音,扭了腳、閃了腰都不管,直到筋疲力竭,最後迷了路。

  搗著亂了序的胸口,為什麼?為什麼?那些掠過她腦海的面孔,明明都是那麼好的人……

  她軟倒在野地上。

  「嘿嘿,看你嬌嬌弱弱的,居然能逃到這裡來。」陰惻惻的影子籠罩件她,只見一人手串梶著一杷沾了血的大刀走沂。

  他那雙眼看得她從腳底涼到心底。

  「咦,以為是個痩小子,想不到是個小娘子……」巨大的影子逐漸壓近,驚詫的睜大了牛眼。

  霜不曉驚愕的往頭頂一摸,才發現自己披散著發,系發的方巾早就不知道掉哪去了。

  「站住!」見來人欲向前逼近,她急忙喝道。

  「敢叫老子站住,有勇氣!不過,從來只有老子命令別人,沒有反過來被人命令的!」嘩,這小娘子何止是天姿國色,根本是人間少有的絕色,那眉眼、那模樣,在這裡要了她不如帶回山寨當壓寨夫人慢慢疼惜。

  「我叫你站住,你就給我站住,不許再靠近我,一步都不准!」霜不曉端出公主的派頭,這時她不能示弱,一示弱就完蛋了。

  「哈哈哈,夠嗆,很合老子胃口,不過,你不許老子靠近,老子就偏要……」「你要敢,我就劃花自己的臉,讓你什麼也得不到!」一支金釵不知道從哪拿出來的,朝自己潔白粉嫩的臉蛋比劃著。

  「劃花臉?」像聽到天大的笑話,土匪笑得林間的樹葉沙涉作響,「女人呢,老子不敢說有多瞭解,可是,女人對自己那張臉可是比性命還寶貝,小娘子,你就乖乖從了老子,憑你這副姿色,老子會好好的疼借你,不只讓你吃香喝辣,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搶來,可好?」他沒對哪個女子低聲下氣過,從來都只有女人諂媚他的分,無論如何,這女人他要定了!

  全無預警,只見金光一閃,霜不曉白玉無瑕的臉上多了一道口子。

  那土匪心裡一震,眼神兇惡了起來。

  「你這婆娘……」那麼好看的一張臉,她說毀就毀,哪來這不怕死的傲氣引她的眼裡有著決然,竟讓他的腿肚子抽筋。

  「娘親的!」他暗暗罵了句髒話,「老子不信邪!」

  他發誓自己只是腳尖動了那麼一下,結果她立刻緊張的像繃在弦上的弓,一個用力,由上往下劃,毫不躊躇、毫不猶豫,一下鮮血淋漓。

  他氣得將大刀狠戳在地上,手撐著刀柄,連篇的髒話罵得風雲變色,然後,違背心意的後退了一步。

  「這樣你滿意了吧!臭娘們!」

  霜不曉居然微微笑了,笑得動人。

  「我生平第一次被人從小娘子、婆娘,叫到臭娘們……」臉頰因笑而抽動拉到了傷處,她痛得眯了眯眼。

  「到底什麼樣的爹娘養出你這種怪胎!」他為此憤憤不平。

  「我爹是當今始國皇帝,我娘親是虞妃。」

  「我呸!」

  「信不信由你。」

  「這輩子能讓老子服氣的人沒幾個,女人呢,你是頭一個!天下的女人要都像你這樣蠻幹,那我和那班弟兄不都該吃素去了。」氣到頭頂冒煙。

  「殺人放火、搶奪他人財物不是好事,你年輕力壯,好手好腳的,隨便做個營生都比奪人性命要好。」

  「你乾脆說你是我娘好了,嘮叨!」哪壺不開提哪壺,真不怕死,「別給你點顏色就開染坊了,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他的話老子也不聽!」

  霜不曉淡淡地歎了口氣。

  這人看起來暫時沒有繼續進犯她的意思,但是這麼杵著,是想等她失血過多,還是打著其他主意?

  氣氛很僵,兩人捉摸著對方的心思,你看我,我看你,時間隨著陽光逐漸偏西流逝,卻是都不肯放鬆。

  「不會求饒、不會哭,也不怕我這兇神惡煞,慢著,這不是重點……老子要說的是……你那張臉得敷藥。」

  「你願意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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