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黯銷魂 | 上頁 下頁 |
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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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裡的人上上下下都知道公主不管事,但這麼大一件事,下面的人不敢壓,也壓不住。 雖然大家都知道公主深愛著駙馬,駙馬爺是她「搶娶豪奪」而來的夫君,但不論如何,都是個主子。 主子要在自己的府裡放人,奴才哪敢有第二句話。 但是該有請示的還是不能少,於是,管事嬤嬤來到了霜不曉面前。 一進屋,就能看到一扇白玉團雕浮鳳影屏,是北地極寒山中百年才長一寸的大樺木雕出的框架,那木料雪白帶著天青,與極薄的白玉相襯,剔透如梨花瓣。 霜不曉靜靜的聽著管事嬤嬤上報。 軍隊五人為一伍,十人為一什,百人為一隊。 要添入上百人對占地遼闊的公主府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是,人要吃穿,加上馬匹、糧草、士兵薪俸,人事管銷,這可不少開支,而且人會越來越多,大馬會生小馬,刀槍兵械也需要汰換,不用想也知道這加總起來是一筆沒有盡頭的天文數宇。 「駙馬需要多少銀子儘管向賬上支取就是了,不用再來問過本宮。」她淡淡地說道。 管事嬤嬤退下了。 儘管她信任鳳鳴,卻不表示她不會把事情問清楚。 他做任何事向來不避諱她,就連這麼嚴重的事……她發出幾不可聞的歎息,派人去把好幾天不見的鳳鳴請過來。 她那冷情的夫君以為她生於深閨,長於後宮,只知道耽樂,是個不知憂愁的嬌氣公主。 沒錯,她生在後宮,不過她不同于後宮那些、嬪妃、貴人不懂也不得去干政,她和皇兄們都交好,太子在談論天下大勢、國家利害關係時沒已裳嘩過她,父皇上朝,在金鑾殿上看摺子時,她就坐在他大腿上。 耳濡目染的情況下比刻意去讀寫死背還要讓人印象深刻,而且不會忘。 擁兵自重向來是帝王最不願意看見的,因為那可是抄家滅族的罪。 霜不曉希望是自己多想了,思,一定是的。 她讓人備下幾樣宮廷點心,還有他喜歡的毛尖荼。 她坐在靠窗的裼上,片刻後著見鳳鳴的身影在院子中穿行,小徑上有棵花樹特別茂密,枝條橫曳,人走過都要低下頭,要不就得伸手撥一下,讓碎雪般的花瓣掉得人一頭一肩。 不知道為什麼,霜不曉很喜歡他朝這裡走來的模樣。 好像只要他這樣朝著她走來,他就是屬於自己的。 「聽說你找我?」 他似乎是從草場上直接過來的,上奔馳了好一陣子,顯得精神奕奕。 一身俐落裝東,髮絲有些淩亂,應該是在馬背成親以來,她原以為早習借了他的不聞不問、冷漠無情,可當他出現在面前,所有的委屈幾乎要傾巢而出。 可是在委屈面前還有更複雜難明的東西…… 「鳳鳴,你喚我的名字好嗎?好嗎?只叫一聲也行。」她昂頭看他,聲音輕柔。 鳳鳴楞住,見她穿得居家,只著羅襪淺履,一件煙蘭色綢衫,發上一根白玉簪子,她美麗的眸子裡是深深的纏綿和溫柔,卻又透著說不出來的愁苦,還有怨。 鳳鳴不由自主地慢慢道了聲,「不曉。」嗓音卻是壓抑似的透著清冷。 霜不曉身子一顫,恍惚的笑了笑。 他的眸中依舊無光,冷冷的看著她,聲音裡沒有半點感情,然而不論被拒絕過多少次,她還沒學會死心。 不怪他愛得不夠多,愛的深淺又哪是能勉強的? 若能不再勉強、不再強求,忘掉初見時那懵懂無知的悸動……該有多好。 不過,真能說忘就忘嗎? 她的心充滿矛盾、困惑和絕望。 「坐一會吧,耽誤你一些時間,我的話可能要說上一會兒。」黯淡了眸光,現在的她是始國的公主,得公事公辦。 「公主有話請說。」他依言落坐,拿起繪著喜鵲鳴春的茶壺為霜不曉倒了杯茶,也替自己倒了一杯,昂頭飲盡。 「管事嬤嬤說你領了一支軍隊進府。」 「是我的錯,沒事先向公主稟報。」 「人都進來了不是?」吃定她就算知道這麼大的一件事,也不會對他採取任何行動?狡猾的鳳鳴,初見他第一眼開始,她就知道這男人心思縝密,難以揣測,沒想到現下他竟把他的聰明用到她頭上來了。 「他們原來駐紮在別的地方,隱密且少有人知曉,但是自從我搬到這裡以後,公主府與那地方距離甚遠,要來回一趟非常不容易,幾經熟慮,才決定把這些人移來這裡,重要的是這裡並不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他絲毫不避諱的直言道。 「你手中握兵是想對付誰?」公主府是個好的屏障,她也知道。 「你怕我有反意?」 「怕,若你要對付的是我父皇的國家,我的家園,我當然怕。」 「只是一支不成氣候的防衛兵。」 「強將手下無弱兵,你瞞我有什麼用,你的目的我遲早會知道,到時,難道你要再另外編一套說詞給我?再說了,民以食為天,飯的左半邊是食,另外半邊是反宇,無食則反,我父皇雖然稱不上不世明君,卻是極為愛護百姓的君王,他登基以來的作為有目共睹,沒有餓蜉遍野,民不聊生,要是過有洪水瘟疫,一定責令百官開倉賑糧…… 「你挾兵自重,其心可議,要是讓群臣揪出你有不臣之心,後果不用我說你應該知道。」 她慷慨陳違,有理有據,這樣的霜不曉讓人耳目一新。 鳳鳴為之動容,認真的霜不曉非常迷人,眉如遠山,清妍中帶著梨花般純白的清豔,怎能教人不心動? 可要他放手去愛,辦不到;不愛,卻又拋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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