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情狂獨眼龍 | 上頁 下頁
二十五


  「你們之中,誰做做善事好心告訴我他到哪裡去了,我不要這樣一段情莫名其妙的毀去,誰可以告訴我——」

  生平不懂相思,才懂相思,便害相思。

  她不要從今都要帶著肉眼看不見的心傷活下去,不要啊!

  「我來說。」任初靜石破天驚。

  「不可,初靜。」石勒代表著餘下的男人投反對票。

  「長痛不如短痛。」任初靜眼瞳一片澄亮的決然。

  傷口置之不理永遠不會痊癒的,一次打擊是打擊,兩次亦然,但承受過一次打擊的人,再來的刺激會令人產生韌性,這樣才有辦法在世界存活下去。

  石勒給予任初靜深深的一瞥。「儘量委婉些。」

  任初靜如花綻放微笑。她就知道他會站在自己一方的給她協助和信心。

  如果不是時間地點不對,她會沖上前給他大大一個啵的。「我會努力的。」

  任家男人和石勒把客廳留給姊妹倆,退了出去。

  任初靜不給自己退卻的時間,開門見山。

  「就連我們也不知道歐大哥他是生是死。」

  任箏拚命築起的心防晃了晃。「什麼意思?」

  「他的傷很嚴重,百分之五十骨折,還有我們不清楚的,只除了眼睛……海防人員把他從海裡救起來時,他雙手仍死命的護住自己的雙眼……我們遵照他的意思替你們做了移植,醫生說,那樣完好無損的眼簡直是奇跡——」

  任箏不放過她所說的一字一句,她絞緊手心,聽著、聽著,心,一寸寸冰涼,一寸寸成灰。

  「他,死了嗎?」死,多不切實際的名詞,那代表著天人永隔,意思就是她窮極一生都見不到他了。

  失去他的日子叫人怎麼過下去?她——不——知——道。

  「不知道。」任初靜誠實招認她知道的部分。「石勒用了很大的關係把他送進一個神秘的研究機構,可是,到現在一點訊息都沒有。」

  「那麼,他會好好的活過來了?」她的心有一絲復活的火花燃起。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她一句話又把任箏推落萬丈深淵。地瘋狂擦拭怎麼也不肯停的眼淚,淒厲、痛楚的笑。

  她的樣子把天不怕地不怕的任初靜給駭住了。

  「大姊!」

  任箏恍若未聞,弓起膝把自己瑟縮起來,淒然碎語:

  「怎麼辦……你給我的眼睛在哭,它不肯停,為什麼你要我笑,它卻不止的流淚,格鞏啊格鞏,你到底給我一個怎樣的人生——」

  任初靜鼻頭一酸,堅強的她也忍不住眼眶發熱,瞅了任箏半天,看著她慟哭,她頭次感到一種無能為力的酸楚淹上心頭。

  她想找個肩膀靠靠。無聲地,攏上門,她把一室空間全留給任箏。

  傷心人需要的不是安慰,她迫切需要的是一個無障礙,能讓她盡情抒發悲傷的空間。

  沒人會把任箏的痛哭當做事件的終點,任家人的生活型態至此起了重大的變革。

  任大郎是最先蛻變的一個,他開始待在家裡,甚至練習整治出可以見人的飯菜給一家人吃。

  「爸,你不要勉強做不能做的事。」任初靜全身細胞緊繃,她有面臨「失業」的感覺。

  圍著過小裙兜的任大郎,雖然動作笨拙,倒也有板有眼。「剛開始嘛,總是有點生疏,熟能生巧你沒聽過,以前你們還小的時候我不也這麼把你們養大的,不要用那種不信任的眼光,乖乖去外面坐,早餐等一下就上桌了。」

  「爸!」任初靜還想說之以理。

  「去!」他用力把鍋裡的蛋騰空一翻,焦味十足的蛋驚險萬分地在半空兜了一圈才躺回鍋底。

  任初靜忽然發現自己流了一缸冷汗,眼不見為淨,所以她溫馴的退了出去,反正她已有廚房難逃厄運的心理準備,為了滿足她父親突發的愛心,就任他去吧!

  再來是一向我行我素,吊兒郎當的任樓,他一身西裝筆挺,令任初靜看傻了好幾分鐘。

  沒人喊他居然自動起床,又人模人樣的,她支吾:

  「任樓……你還好吧?」

  任褸對她沉穩的笑。「我開始上班了。」

  「上班?」任初靜百年難得變一次烏鴉。

  「是啊,我也是大人了,總不能每天都靠冬瓜頭喊我起床。」他斂眉肅目,脫胎換骨的最是叫人難以想像。「你也快點,上課要遲到了。」

  他居然有了哥哥的樣子。

  「哦。」任初靜平生第一次無言以對任樓。

  「大姊呢,還在睡?」他由櫥櫃中端出餐盤。

  要不是她心臟比幫浦還強,又要被任樓的動作給害得心臟無力。

  他居然……今天還有什麼事比看見自己惜手惜腳的哥哥做家事更不可思議的?

  有。

  任箏下樓了。昨日的慟哭畢竟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她兩眼紅腫,本來就小的臉因為蒼白,更不經看了。

  「你們今天……好早。」

  「你睡得還好嗎?」任大郎探出頭。他那身圍裙取悅了任箏。

  「爸,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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