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愛妃是財迷 | 上頁 下頁


  她閉起眼睛,也不去看他那略帶凹槽弧度的下巴,「妾身不過用了一些白梅花露沐浴罷了。」梅花和桂花的味道能一樣嗎?不,是她要求太多,她怎麼能要求一個大男人會明白淩冬寒梅和金桂的不同,不過她這也不只有梅花香而已。

  《紅樓夢》裡,寶釵因為從娘胎帶來的下焦熱毒,有一個癩頭和尚告訴她需得用以春白牡丹、夏白荷花、秋白芙蓉、冬白梅花蕊趁著次春一起研磨了,再蒐集四時節令的雨水、白露、霜降、小雪湊成雨露霜雪,加上蜂蜜、白糖調和成龍眼大小,煎湯服下,據說長期服用身上便會產生異香。

  她原本以為這冷香丸藥製成不容易,哪裡知道她心血來潮,不過隨口說了一句,能幹的琉璃不到半天工夫就把她要的材料都找齊了,她按照比例還原了冷香丸,制好的藥丸子果然異香撲鼻,只是寶釵煎湯送服的藥丸,到了她這裡成了泡澡的美容用品。

  這些瑣事她不覺得晁寂真心想知道,她看得出來他不過是沒話找話罷了,他應該也看得出來自己並不大想理會他。

  往後她離開王府,打算拿這冷香丸來當做安身立命的第一桶金,不過本錢是個問題,改天她得讓琉璃把嫁妝單子拿出來瞧瞧,總之,只要有心,生命總會找到出路的!

  因為恍神得厲害,高度緊繃的身子不自主地放鬆了些,沒想到一直掛在她腰際的爪子竟趁機鑽進了她的中衣裡。

  蘊月光猛地打了一個冷顫,雞皮疙瘩立刻爬滿身,她當機立斷地翻滾出被子,下一個瞬間還不忘作勢用手揭了據臉……

  「這天也太熱了。」

  晁寂看著自己落空的手,不禁有些錯愕,隨即便了然,這是不願意了。

  他不是會逼迫女人的人,真不願意說一聲就好了,他難道會霸王硬上弓?他晁寂想要女人,曾幾何時需要用到這種下流的手段?

  方才她的表情來不及掩飾,真實得讓他錯愕,那是明明白白的不情願,再沒有了以前的屈意承歡,但奇怪的是,他居然有些……有些喜歡她的真實。

  他知道她對於流掉孩子的事情十分介懷,可遇到這種事他也不好受,事情過去這麼久了,她的狀態一直沒有恢復過來,他聽梅雪林說了一嘴,知道管家權她仍放給側妃和姨娘,半點沒接回來的意思,這完全不像以前牢牢把持住中饋,誰也無法越雷池一步的她。

  蘊月光叫背後的目光盯得有些毛,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軟著聲音問道:「爺一天都去了哪些地方?」

  這位爺從上到下沒有人敢和他揮著來,蘊月光也還不想惹毛他,但是在感情上要她和一個認識沒幾天的男人做那種事,她吞不下,實在太噁心了。

  等了半晌,才聽到他不輕不重地道:「這雍州怕是個硬茬。」

  說罷,晁寂見她半天沒聲響,以手掌托起自己的頭撐著,看見她貼緊了扶欄的胸口微微的起伏,許是因為熟睡了,小臉面泛桃紅,可口得宛如春日春桃,長長翹翹的睫毛微微顫抖著,淡紅的小嘴無意識嘟了起來,還有那溫柔得近乎甜蜜的神情,與她白日裡故作穩重的模樣大不相同,彷佛這樣的她才是真實的她。

  這是睡著了。

  他這是何必呢,活色生香的嬌妻就睡在身側,以前吃不到不覺得有什麼煎熬,可他有意親近她了,她卻連與他耳鬢廝磨都不願,叫他一個人空虛孤單地入眠。

  再度躺平後,他無意識地看著帳頂,好一會兒才試著把全攤在他身上的被子往蘊月光那邊拉過去,可因為兩人離得遠,只挪一些是不夠的,最後他索性把被子都給了她,然後翻身睡了。

  ▼第三章 妻妾起爭執

  和鹹京相比,雍州實在簡陋,四面城門,高不過丈餘,寬不過數丈,只能勉強讓兩台馬車擦身而過,而城牆年久失修,腐朽不堪,狹窄的護城河裡雜草叢生,淤積堵塞嚴重,回想起鹹京動輒百餘丈的城防,宛如長蛇般的氣勢,沒有親眼看見,蘊月光無法想像雍州是這麼個殘破的地方。

  值門守城的城卒衣著不整,站沒站相、軍容懈怠,有的還哈欠連天,車隊迤灑的入了城,也不見他們多看上一眼,行人稀少,幾乎看不到商賈百姓通過,整座城池死氣沉沉,沒半點生機。

  「這麒麟城也太破了!」掀著簾子往外看的還有琉璃和玉璧,兩個丫頭都發出同樣的訝異。

  蘊月光默然,雍州距離鹹京不到千里,然而這千里的區別就是雲和泥,繁榮和貧瘠的界線。

  既是通往西北出塞的交通樞紐、軍事重地,還是古九州之一,怎生是這種情況?

  皇后生的嫡長子太子位居東宮,是所謂的正統;賢妃所出的四皇子晁宣,分到的是東北圖們江;由太后帶大的成王,分封的藩地是富裕的江南十三州;晁寂行三,他分到了西北這座破城。

  七皇子和太子是同胞兄弟,然而指頭有長有短,父母偏愛長子,太后卻心疼麼兒,在別處不說,分封上面就一目了然。

  而晁宣的待遇比起晁寂也好不了多少,遼東冬季酷寒,天寒地凍,方圓百里都是深山野林,野獸頻繁出沒,更是自古以來流放犯人的所在。

  車隊甫進城,一早就得了消息的大小官員高高矮矮站了一堆,粗略數過去至少有數十人,為首的穿的是紫袍官服,可知是三品大員。

  來人是雍州刺史徐淩雲,帶著微州、雍州還有霸州等地方官員來迎接玢王的車隊。

  「下官徐淩雲,率下屬拜見玢王殿下。」說著,徐淩雲等人拜了一地。晁寂不失禮數又不失倨傲地向官員一一回禮,又與徐淩雲說了幾句話,「徐刺史和諸位大人請起,本想著輕車簡從進城就好,不想還是驚動了大家,給你們添麻煩了。」

  晁寂話說得客氣,但徐淩雲是什麼人?他在雍州這些日子,早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全挖了出來,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用這話形容徐淩雲是一點都不過分。

  徐淩雲在雍州為官十年,舉凡貪贓枉法、暴斂橫征、魚肉百姓、橫行鄉里都有他一份,他這般恣意傲慢,看不過去的官員還少嗎,沒有人敢往上告嗎?自然是有,可徐淩雲是雍州的天,政令不通、官官相護,樁樁件件還沒能出城門就被攔了下來,一手遮天的工夫爐火純青,可以說就是個土皇帝。

  晁寂不信背後沒有人給他做靠山,根據種種蛛絲馬跡,徐淩雲可是二皇子成王的岳父,自願替成王蒐羅金銀財富,要說不是為了預備日後的舉事鬼才信!

  有這麼個盡心盡力的岳父泰山,成王有福。

  徐淩雲表面恭敬,可眼底是掩不住的鄙夷,晁寂這不受寵的龍子龍孫來到他的地頭,明面上的面子他還是要給,但晁寂最好也能識相點,只管做他的閒散親王,不該管的事千萬別插手,否則到時候鬧僵了,別怪他不給面子!

  他不把晁寂放在眼裡,而晁寂對他的「熱忱」也僅僅禮尚往來而已。

  除開徐淩雲,晁寂在一群地方官的最尾端見到一張熟面孔,是天嘉四年的探花郎卓問,他一直在地方上為官,做的是中下層官吏,想不到他也在雍州。

  兩人的眼神沒有任何交流,但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存在。

  蘊月光在馬車裡偷偷看了兩眼,這座城池破爛成這樣,根本毫無建設,官員中為首的這個,別說面有菜色,根本是紅光滿面,玉制的革帶都快束不住他那大腹便便的肚子了,這樣的人能是什麼為百姓著想的好官。

  晁寂把隨行的千名禁軍儀仗留在城外安營紮寨,只帶女眷、府衛和雜役進城。

  不說麒麟城容納不下這麼多人的隊伍,進了城也沒地方住,一來他想試探一下麒麟城的勢力虛實,二來也是真的為那些禁軍考慮。

  按照老規矩,接下來會有一頓接風宴,晁寂婉謝了徐淩雲的宴請,表示皇命在身,又帶了女眷,多有不便,擇日再宴請官員。

  對於這番接待,徐淩雲本就稟持著走過場的心態,只要不得罪晁寂便好,所以送晁寂上了車馬便率一眾官員離開。

  像走程序一樣結束了迎接,王府的儀仗繞過麒麟城最主要的街道,走動的百姓知道是親王的車駕,都立在街道旁,安靜得像無聲的螞蟻。

  對他們來說,誰來管理都是一樣的,他們活著的唯一目標就是看見明天的太陽。

  車駕很快到了玢王府。

  王府是以霸州一位富商的私人園林為基礎改建而成、所有一切皆是按照親王的修建規制下去蓋的,兩層樓、繪金彩、細花卉,皇帝乃九五之尊,親王比皇帝低一級,因此府邸就用七五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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