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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靈兒住手、住手……"被推到一旁的雲娟連聲大叫。

  可靈兒哪裡聽她的,認定了這個黑衣男子就是劫匪,"刷刷刷"幾劍如急風掃落葉又快又狠,打得他連連後退。

  對於輕易逼退對方,靈兒也感到很詫異,但交手之際怎能多想,先把對方打倒才是重點。刺、挑、削……劍招是一路跟著一路。靈活多變的打法讓對方招架乏力。趁著一個空檔,靈兒搶進一步,一劍就朝他的右胸刺去——就在劍尖離男子的胸口還有幾寸遠的距離,他忽然"噗"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啊!"雲娟尖叫。

  靈兒也受了一驚,劍尖向左一偏,"噗嗤"一聲沒人男子右肩。鮮血順著拔出的劍嗒嗒嗒地流出來,滴在冰冷的泥土裡。鮮紅的血在堅硬的凍土上沒有及時暈開,顯得異常的妖豔詭異、觸目驚心。

  雲娟再也顧不得什麼,沖上前去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怎麼辦、怎麼辦,流了好多血!"她手忙腳亂地撕下衣擺,試圖壓住不斷湧出的血液。

  "別……別哭。"黑衣男子費力地抬手替雲娟抹去滾滾而下的淚珠,"我不要你哭。"說到這,他兩腳一軟再也沒有力氣支撐下去了,身子慢慢往下滑。

  "冷謹,你不會有事的,你要堅持住。"雲娟被嚇得驚慌失措,慌亂得不知道要做什麼,只是拼命地按住他的傷口,不斷重複著同樣的話。

  "我跟你們拼了!"那老者大吼一聲,如同陷入絕境狂性大發的野獸,雙目盡赤,充滿了嗜血的光芒。他完全不顧王宇軒的招數,拼了命地狂打,同時又發出兩支短劍,分別向靈兒和雲娟射去。

  王宇軒趕緊揮劍去擋,只聽得"叮"的一聲,一支短劍被打偏了方向,而另一支仍向雲娟急射而去。

  靈兒見到雲娟對劫持她的男子充滿關切之情,已經驚訝得呆住了,所以對即將飛馳而至的短劍根本毫無知覺,眼見短劍就要刺中雲娟——突然,雲娟被用力地推開了,一個人側身擋在她身前……

  "啊……"回過神的雲娟肝膽俱裂,抱著他的身軀搖晃著,"冷謹……冷謹……醒醒。"

  但懷裡的人已經用盡了力氣昏厥過去,任雲娟如何哭喊也毫無知覺。怎麼辦,怎麼辦?她的心如同撕裂一般,已經痛得六神無主了。

  靈兒被雲娟淒厲的哭喊所震動,從接二連三的震驚中清醒過來。看著雲娟傷心欲絕的模樣,總算瞭解了一些。

  天啊,這兩個人怎麼會產生感情!她無法想像其中的糾葛,但看見娟姐姐的樣子,肯定是對這個人用情很深了,而他也一定很愛娟姐姐吧,否則為什麼要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護她?但現在不管那麼多啦,先救人再說。

  靈兒蹲下身去,接連點了傷口附近的幾處穴道,幫那個黑衣人止血,"宇軒,快別打了!"

  可那老者看到自己的劍射中了黑衣男子,更是鬚眉倒豎,"好,好得很。你要幫著自己的仇人,倒不如早死了好,看你有何面目見將軍于九泉之下。好……咱們同歸於盡。"一邊喊著,一邊揮刀急攻,招招都是玉石俱焚的招式。

  一個人若抱著必死之心全力相拼,那可是萬夫莫敵的。王宇軒原來還在體力上占了上風,可被這個老人以死相搏,反而處了劣勢,根本顧不上回話了。

  "他流了好多血,身子都冷啦。"靈兒又大叫,雲娟的哭叫讓她心急如焚。

  他也很想住手啊,可由不得他不打,"老先生,咱們先停手如何?"

  "殺了,把你們統統殺了……"王宇軒不禁暗暗叫苦,這個老人分明已經神志不清了,說什麼都沒有用。真要打到有一方倒下才行?他不想要這樣的結局!等等,剛才施放迷藥的時候這個人神志清醒,所以躲得開,現在就不同了——有些招數即使用過也無妨,只要挑對了時候,就算再用它一百幾十次也仍是好招。下迷藥這招雖不太高明,卻簡單、有效。

  看你還不倒!宇軒瞅准了空隙,屏氣把藥粉往空中一撒——

  "啪"的一聲響起,那老人已經倒地不起。

  "呼,累死我啦。"王宇軒收劍,碰了碰倒在一邊的老人,確定他真的昏了過去,"讓我看看。"宇軒走到樹下,伸手到男子鼻端探了探,發覺這個人還有微弱的氣息,又拉過他的手把脈。

  "怎麼樣?"雲娟淚眼濛濛地看著王宇軒,生怕他說出沒救的話來。

  "情況不太好。"他皺著眉,感覺指下的脈動非常弱。接著查看傷口,雖已點住了穴道,但血仍沒完全止住。於是,王宇軒取出一包粉末,均勻地撒在傷口上,又從一個瓷瓶中倒出一顆指尖大的藥丸,塞人他口中。

  "他原先已受了很重的內傷,剛才的打鬥導致舊傷復發,加上這一劍傷及心脈,又失血過多,恐怕……"王宇軒的話對雲娟來說無疑是噩耗。

  "求求你,救他……他若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悲切的呼喚讓聞者無不心酸。

  "娟姐姐,你別難過,宇軒一定會救活他的。他是'神醫'嘛,怎麼會救不了,是不是?"

  "牛皮差點被你吹破啦!"王宇軒在靈兒的頭上敲了一記,"若不是你莽莽撞撞、沒弄清楚狀況就開打,也不至於會搞成這樣。他的傷很重,能不能保得住性命得看他的造化了。我剛才給他服了續命丹,對他的內傷有幫助,加上他之前似乎吃過什麼靈藥,使得他最後的一口真氣沒有渙散,但是拔出他胸口的劍還必須準備充分的藥材,否則大量出血或是引起傷口感染,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不知前面的情況怎麼樣了,咱們得趕快把他送下山才好救治。"

  雖說那最重的一劍不是她刺的,但他吐血及肩膀上的傷卻與她有關,所以靈兒對雲娟實在是心存虧欠。但傷也傷了,重要的是儘快補救。"你們等著,我去看看。"她說完,已經躍起往前山去了。

  一頓飯的工夫,靈兒又回來了,還帶來四個士兵及一付簡易擔架,負責抬人下山。前山的戰場剛剛結束,被俘的人也都救出來了,如今正在進行善後工作。王宇軒等一千人也不理別的,立即下山準備救治。

  經過半日的搶救,男子的傷勢已經得到控制,雲娟激動的情緒也安定了下來,大夥才得以瞭解事情的始末。

  原來黑衣男子姓冷名謹,是十五年前被判通敵賣國而斬首的冷佑鋮之子。而那老者便是刺殺皇上不成擄走公主的刺客,那日,他離開京城後便召集人馬在滯仙峰建起了山寨,平日以務農漁獵為生,期間專心培育冷謹,等待有朝一日為主人報仇。雲娟一行人上京回宮,冷家人早就得到了消息,計劃要把雲娟再次擄走,逼皇帝為冷佑鋮平反冤獄。

  據冷謹所言,十五年前駐守邊境的冷佑鋮帶著幾十名部下及一家老小奉旨回京,剛進京就被刑部派人逮捕了,接著就被指控勾結外敵、意圖不軌,還判了個滿門抄斬。可憐冷家除了冷謹由於途中患病、由奶娘照顧沒跟上外,冷氏一門連同家僕幾十口人就在刹那間身首異處!

  可是冷佑鋮對侵入境內騷擾邊民的外族一向恨之入骨,怎可能會與他們來往!不知是哪個奸臣誣陷,更可恨那皇帝也不辨明真相,由得奸臣去控制刑部,使冷佑鋮蒙受了不白之冤,還要承受一世的駡名——於是才有了滯仙峰一案。

  哪知道一見雲娟,冷謹便淪陷了。他不忍心讓她受苦,只想借她為屈死的冷家人洗刷冤情,但那老者——冷平不肯,定要她父債女還。冷謹為了保護她挨了冷平重重的一掌,所以才會有內傷在身。但這一節雲娟不好言明,只能含糊地帶過。

  "當年的這件案子聽說是交由刑部全權負責審理的,依稀記得刑部還拿了冷佑鋮畫押認罪的供詞交給父皇閱覽。後來,父皇便令刑部依法處置了。朝廷上官員間勾心鬥角、互相擠兌,甚至嫁禍誣陷也是家常便飯,其中的是是非非又豈能用三言兩語說得清楚,只怕父皇真被小人蒙蔽也未嘗可知……人人都羡慕官場中人的錦衣玉食、位高權重,有誰知道他們為此付出的代價呢?終日沉陷於明爭暗鬥之中,沒有真正的朋友;行事要處處小心,不能讓對手抓住把柄,今日是一品大員,誰知道明日是否已淪為階下囚了。"說完,三皇子長長地歎了口氣,臉上是掩不住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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