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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你總是說燭雁很多不對、很多不該,是不想和她在一起吧。」他慢慢地、很認真地說,「你如果不想娶她,我娶。」

  燭雁聽得他孩子氣的話,哭笑不得,趕忙拖他,「大哥,別說了,我們快回去……」

  時漢庭卻怒得臉都漲紅了,鄙夷道:「就憑你?你懂得什麼叫男女之情,婚姻大事!還給你?燭雁是你的不成?笑話!」他額上青筋迸起,長久以來的不滿一股腦發洩出來,「你心智弱,我向來不與你一般見識,別以為不計較就是永遠忍你胡鬧,你想娶妻?莫說燭雁,去問問十裡八村,誰願嫁你這個癡昧之人!」

  燭雁面沉似水,絕沒承想一向彬彬有禮的時漢庭今天如此失態。大哥心思純淨,怎能經得起他惡言傷人?

  「大哥,不要聽他亂說,我們走。」

  白岫卻拉住她,輕輕問道:「燭雁,你願不願意嫁我?」

  亂上添亂!她緊蹙雙眉,急道:「別理他,我們……」

  「願不願?」

  拉住她的手那麼堅定,白岫執著地問,要從她的口裡得出一個答案。

  她不知所措,時漢庭的眼裡流露著輕視與惱怒,兄長的瞳內映著渴望與困惑,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切混亂而荒唐!

  「大哥,我們回去慢慢說,好不好?」她小心哄勸,希望兄長像以往一樣溫順依從。

  可是今天沒有,時漢庭的輕蔑嘲諷,像尖銳的箭簇,毫不容情刺穿以往層層的溫情保護。成人的白岫,卻有著孩童的心智,生得再好身手再俊又有什麼用,他是個癡兒,無人願一生相許,即使與他最親近的燭雁。

  「你不答,是不願麼?」

  他一字一句地問,深深看著燭雁,清俊的眉睫下,有種陌生的悲哀隱隱透出。

  「你也會嫌我。漢庭說我癡昧,我知道,我就是那樣的。」

  「不是!大哥很好,和我們都一樣。」燭雁輕撫他手臂,試圖安撫他逐漸激動的情緒,「漢庭哥瞎說,你別信他。」

  白岫眸裡現出一絲希望:「那、你會不會喜歡我?」就像、就像哲蘭對尼滿,那丹珠對泰占一樣,親密地在一起,可以抱一抱親一親……他不是癡兒!這些,他其實是有點明白的,雖然,又不算太明白……

  燭雁不敢看時漢庭,大哥的這些癡言稚語,怎能當真?可是有心人聽來,卻是字字如刺,逆耳驚心。

  「大哥,你別胡鬧,叫人聽了笑話!」她頭疼地勸慰,什麼喜歡不喜歡,他從哪裡學來這些讓人尷尬臉紅的字句?

  白岫臉色有些發白:「你也說我胡鬧!我知道,漢庭帶你去省城去京城,就再也不會回來,說什麼明年就回,後年、大後年,你們都不會回來!」

  「怎麼會……」

  「漢庭不讓我一起去,是不想讓你見我,我和大家不一樣,做什麼都是胡鬧,說什麼都是笑話,帶了我,都覺不光彩,都要被人笑!」只有爹爹不嫌她,可是卻把燭雁給了別人;只有燭雁不嫌他,可是卻要被人搶走了。

  他後悔了,早知道成親才能永遠在一起,不被別人拆開,當初央爹把燭雁許給他就好了。

  時漢庭越聽越皺眉,他方才憤而激言,沒有多想,難免指責過厲罪名加重。可眼下看來,白岫直求嫁娶,雖未必真正明白婚姻之重,但倚賴依戀之情儼然,難道真對燭雁情蔻初萌不成?

  「大哥,你再瞎說,我和大黃都不理你!」老法子威脅。燭雁對鬧脾氣的人向來沒什麼耐心,不管是泰占家的可愛加新嘎,還是她日後的丈夫時漢庭,甚至是最親近的兄長。哪個使性子,她也不會一再服軟哄慰。

  「我回去燒飯了。」她冷淡看著白岫,等他情緒穩定,應著和她一同回家。

  但是沒有,白岫怔怔回看她,眼裡那種悲哀越發濃重,看得她心頭也沉甸甸起來,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該怎樣說。

  僵了半晌,白岫驀地轉身而去,燭雁一愣,眼睜睜見他跑了出去。

  兄長沒有回家,一日兩夜,蹤影全無。

  當天以為他跑去哪裡散心,也沒在意,直到半夜還沒回來,挨家問過,都說不曾看見。不安睡了一夜,忖著第二天怎麼也該回來了,但又是一整天,仍然不見人影。

  燭雁又急又氣,要是爹爹知道大哥跑丟了,非將她趕出家門不可!

  鄰屯的尼滿捎來消息,一天前他看見白岫一個人往東玄嶺去了,老遠喊他也不回頭。

  燭雁到院裡對大黃訓話:都是你不好,你要是乖一點,大哥說不定惦著你,就不會自己跑那麼遠不回家!

  大黃委屈蹲在牆角哼:明明你們吵架,關我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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