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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采漪真想將他那張無動於衷的臉揉爛,他還愛不愛她啊?難道說他看不到她一點都不會心慌?甚至於說要陪她一起去?要不然也該裝出一副依依不捨的表情。看他樂得好像送走瘟神一樣,根本不把她的離去當一回事。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要果園還是要我?」這麼明白的是非題要是再不知痛癢,采漪也決定死了這條心,就當作自己瞎了眼睛才將他的矯情當成真愛,後悔真心的愛戀被狗給啃了。

  惇亭怎不知道她是真的火冒三丈了,但他仍不動如山地說:「你和果園一樣重要,這叫我怎麼作比較呢?再說你專心念書,將來可以幫我經營果園,而我也可以安心改良更好的品種,這樣不是很好嗎?再說……」

  惇亭的話頓時被截斷。「夠了,我聽到你說這些就夠了,算我當初雞婆,替你求什麼屁情。好,你希望我回學校念書,我就回去念書,成全你的宏願!但願你能拿到十大傑出楷模,成為全世界最會賣桔子的王老五!」

  留下一句「哼」之後,她覺得再多看惇亭一眼都是多餘的,悻悻然的走回樓上,正好和李振崗擦身而過。不過,他的下場也比惇亭好不到哪裡。

  「李伯伯,我們會不會玩得太過分了?」惇亭見了李振崗,真正關懷心慌的神色才突顯了出來。

  「這丫頭有愛情又有的玩,學業都不顧了,如果不用這一招將她逼回學校去,將來我哪放心要她替你持家,你還要感謝我呢!現在她誤會我們沒關係,到了開學那一天,謝我們都來不及了。」李振崗氣定神閑的,反觀惇亭,他總覺得這樣對采漪好殘忍。真希望開學的那天趕快到來,他也好脫離這種得不到采漪的生活。

  嗚……死沒良心的黎大騙子,竟然說出這種喪心病狂的話,也不怕天打雷劈!我這麼癡情的挖心掏肺對你,卻被你糟蹋得比一顆桔子還不如,要不是我無怨無悔跟個奶媽一樣陪在你身邊照顧果樹,你今天會有滿園的桔子可收成嗎?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害我花了那麼多時間跟你耗在這裡。要是早一點回學校,不知道有多少有錢公子天天找我出去約會跳舞,還輪得到你?黎惇亭,你以後來求我就三步一跪、五步一拜吧!

  采漪邊收拾著東西,邊喃喃地自我默罵洩憤。當她將「嘟嘟」的照片收進去包包時候,眼淚又簌簌地滑了下來。「還是你最好,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不是同性戀就是負心漢,以後姐姐一定好好念書,將來當到董事長,鐵定讓所有的男人顏面掃地。」她抹幹了淚,再朝四處環顧一下,確定收拾無誤後,便將行李提到樓下韓叔的房門口。

  「韓叔!韓叔!你開開門吧!我是采漪。」她輕敲著門,山中的夜晚靜謐恬適,微微敲門聲也能傳得老遠。

  韓叔戴起了老花眼鏡,將門打了開來。「小姐,夜都深了,你怎麼還不睡?有什麼事嗎?」

  「我想立刻回臺北,你開車送我回去,我不想再待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了。」兩手提著一隻大皮箱,看來,應該是玩真的了。

  韓叔老花眼鏡差點落下,幸好只是卡在鼻樑上。他壓低聲音說:「可是老爺吩咐是明天早上,你犯不著這麼急呀!後天才開學?!怎麼?這麼想回學校去了,好像不是你的作風耶!」

  「我愛死學校了,我現在一秒鐘不讀書就全身不對勁,如果你不載我回去,我就一個人去搭車,再見!」不想再多說些無意義的話,采漪箱子一拎,腳步便朝外而去。

  「可是現在黎先生和你爸爸都不在家,如果他們問起你,我該怎麼說呢?」韓叔仍倚在門邊問道。

  「他呀!你放心好了,他不會問的,只要他的桔子能長得圓圓滾滾他就心滿意足了。至於我爸爸,你就直截了當告訴他我先回臺北的家了,叫他別煩惱。有乾爹在臺北,我不會餓死的。」采漪撂下最後的交代,就頭也不回的走了。說也奇怪,韓叔竟也沒有追上去,不過,這點對於在氣頭上的采漪來說,也早已不在乎了。

  提著重重的行李,采漪獨自走在往日來來回回的產業道路上。這一年多來,這條路帶給她多少的回憶;有喜有悲,享受過愛情的滋潤,也傷懷到生命的消逝。她隨著步步的腳印,一一回想在山上的點點滴滴,就像翻動著一本日記。每閱一頁,就是一篇心情故事,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嘟嘟」和海若的墓前。

  海若姐,「嘟嘟」,我要離開你們了,這些日子我感受到人情的悲歡離合,你們知道嗎?惇亭哥哥,你們都白疼他了,人家為了他留在這裡,現在果園復蘇,一切都上了軌道,他就一腳把我踹開。聽到我要回學校念書竟然無動於衷,他根本就不愛我嘛!好在我也很堅強,不在他面前流一滴眼淚。就如同海若姐說的,要像桔子般鮮亮奪目,時時充滿著希望。無論是日出或是日落,都要活出自信。女人不能太軟弱,絕對不要被男人看扁,要有女性的自覺。

  再向海若和「嘟嘟」的墓前合十膜拜片刻,才轉身要走時,赫然發現果園的桔子都加緊採收完了,沒有半棵樹上還有桔子,這一點,更叫采漪心寒到穀底了。

  原來是連夜將桔子採收完送去賣了,難怪只剩韓叔留在家裡頭,她的地位竟不如桔子重要?她明天就要回學校去了,重心卻還是放在桔子上頭。這兩個她生命中影響她最深的男人竟用這樣的方式來回報她,樂觀的她也不知怎麼回事,竟讓淚水懸在眶緣了。

  坐在統聯的巴士上,采漪隔著一層可反射自己可憐無依小臉的玻璃窗向外看。景色是黑漆漆的,令她縮緊了身子。她一直告訴自己,回臺北後,就要活出自己的人生;再過幾小時,太陽又要出來了,她這樣也可以安安心心的念書,不必再有什麼割捨不下的事情了。

  車子平穩地在預定的清晨破曉時刻駛進了臺北,采漪全身酸軟無力地將行李拖出車外。當她呼吸到臺北的第一口空氣時,發覺久違的家依然充滿著忙碌紛亂的因子。也許她比較適合大都會的生活吧!

  回到了家,發現連在臺北處理業務的乾爹也不在家,她又是一陣掃興,也罷!沒人就沒人,全部跑光光也好,耳根子也清靜多了,她踏進了浴室,洗把臉,瞧瞧鏡中的可人兒憔悴了不少,連平常都不會出現的黑眼袋也暈上了她的眼窩四周,唉!越想越不甘心,失戀的人都是這副德性嗎?

  要命了,這樣的臉到學校去怎麼見人。明天是開學的第一天,要是沒有給人留下一個深刻的好印象,這一整個學期下來,冷板凳是坐定了,這樣的吸血僵屍臉誰敢追呀!天殺的黎惇亭,我真被你害死了!

  自怨歸自怨,學校還是得去的,沒有了愛人總不能連學業也沒有,她才不想兩閑落空,到時,豈不被黎惇亭笑得更凶了。

  「李采漪,從今天開始,你要自己擁有新的生活,活出旺盛的自己!」她朝鏡中的人笑了笑,至少自信的笑容可以稍微掩飾一下頓失愛情的她吧!她進到臥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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