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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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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奴,你煎個荷包蛋需要半世紀那麼久嗎?我究竟還要等多久?」采漪終於忍不大吼了起來,女性該有的矜持早已拋以九霄雲外。 「喜歡運動的人應該具備運動家的風度,連這一點享受早餐的興致都沒有,跟非洲那些看到食物就搶成一堆的難民有什麼兩樣?」惇亭慢慢地塗著果醬,均勻地平鋪在吐司麵包上。 采漪有點後悔自己引狼入室。原以為可以找個消遣的對象來排遣一下在山上的無聊時光,沒想到,看似好欺負的黎惇亭卻一點也占不了他的便宜。 「在人早餐下,不得不低頭」,誰叫惇亭做的早餐聞起來就讓人垂涎三盡;為了祭五臟廟,她咬牙也得讓他暫時占上風。沒辦法嘛!誰叫自己嘴饞,又是個美食主義者。 惇亭見她安靜了下來,發現她像只戰敗的母雞,伏在桌上敲著盤子,心又被她那苦依無處的可憐姿態給打敗。他趕緊將荷包蛋鏟上盤子,迅速為她做好一份火腿三明治。 「主人,快吃吧!」一手三明治、一手脫脂高鈣奶粉,宛如一名體貼的老公為老婆親自下廚,令采漪一掃之前的灰幕陰霾。 「好棒喔!那我就不客氣嘍!」 「小心燙嘴!」見采漪一大口就將三明治咬掉三分之一,惇亭不免提醒了一句,可是,發現之時,已經來不及了。 「好燙好燙,你想把我舌頭燙傷就沒人跟你抬杠了是不是!」采漪連忙將口中的菜肴吐在盤子上,不停用手煽著舌頭。 「我幫你端杯冰開水好了!」惇亭見到采漪的痛苦也不免自責起來,不該將食物弄得那麼燙。 「不用了,我喝牛奶漱口好了!」端起牛奶又要一口飲盡時,惇亭面色大變想搶下,沒想到又慢了半拍。 「媽呀!你這沒良心的傢伙,連牛奶也泡得這麼燙,存心搞謀殺嘛!」采漪燙到眼淚都流出來了,她的口腔像是被塞進火紅的木炭一樣難受。 惇亭一慌,頓時也手足無措了起來,見采漪跟只垂死的蝴蝶猛拍她的翅,只有將冰箱門一開,看有沒有可以救火的滅火器。 幸好冰箱內還有一瓶柳橙汁,惇亭不作第二考慮,這下應該沒錯了吧!他倒了滿滿一大杯,火速拿到采漪面前。「快,喝下去就沒事了。」 采漪慌得連惇亭拿什麼給她都不在乎了,就連是冰毒藥她也照飲不誤。咕嚕嚕喝了一兩口,霎時冰涼入喉,像是北極的冰風徐徐吹來,澆熄了通紅的五臟六腑。 雙眼一睜,透過桔橙黃的玻璃杯,采漪瞧見惇亭正用一雙焦急的目光從杯影中注視著她。那份神情是她認識他以來最溫柔的一次,不像是對死對頭的感覺。她不明白,為什麼透過玻璃杯裡頭的桔色元素,可以完全緩和兩人之間的敵意?變得不那麼樣針鋒相對了。 「好多了吧!」從采漪不再狂躁的舉止來看,應該已經通過危險期了吧! 「你睜著那麼大的眼睛看我幹麼!」撥開擋在兩人中間的玻璃杯,采漪沒好氣地睨他一眼。 「看你是不是沒事了!」惇亭仍持觀望態度。 采漪嘴唇一橫。「托你的福,死不了的。」 「沒事就好,繼續吃你的早餐吧!」好心被雷劈,惇亭也不再獻什麼殷勤了。 說是沒事,可是從女人縝密的心思中推測,惇亭對她還是挺關心的。這小子,喔!不,這結過婚的老小子,該不會喜歡上她了吧!這可說不一定,搞不好心靈深處就是想要追求她,只不過礙於之前有過節不好意思說罷了。哼!大沙豬,她李采漪在大學可是炙手可熱的校花,現在來到一處沒人與他競爭的地方,當然讓他可以以靜制動,慢慢廝磨,嘿嘿!不消數日,他一定像個殷勤獻寶的哈巴狗,對她千依千順。 「喂!你在作什麼白日夢啊!快吃吧!我要洗碗盤了。真是的,做這種沒領薪水的工作還得看人臉色,上輩子欠你的。」 采漪的幻夢瞬間泯滅,這是她剛剛腦海中所設想的黎惇亭嗎?這下子又變得跟綁匪一樣的粗暴口氣,那前一刻從桔色的汁液中看見的那雙溫柔似水的眸子得她眼花繚亂下的海市蜃樓,唉!如果女人心是海底針的話,那男人心不就是空中塵,更加令人難以捉摸?有時對這悶騷多愁的男子確實有些唾棄,但是看在他仍能信守承諾地待下來服侍她,就暫時不與他計較吧! 拍拍肚皮,享受了這頓豐盛的早餐,采漪心滿意足下了餐桌,突然,韓叔神情緊張的從外頭跑了進來,有一喘沒一喘的說:「小……小姐,老……老爺在『橙煙軒』監督伐木工人的工程時,被……」 「被怎樣了,你快說行不行!」采漪受不了他那吞吐的慢調子。 「被倒下來的樹幹壓到了腿,現在正送到醫院急救。」「你……你說什麼?他們在鋸桔子樹?為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太過分了!」惇亭揪住韓叔的衣領,把所有的不滿與抗爭全出到了他身上。 「我爸爸腿被樹幹壓到你不關心,就先問那些樹的死活,你這算是什麼嘛!」她替韓叔解了危,一把將惇亭推個老遠。 被推向流理台的惇亭扯下了圍裙,狠狠往桌上一摔。「他們鋸我的桔子樹就是他的不對,那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什麼桔子樹不桔子樹?難道一棵樹比不上我爸爸的腿,你說的是不是人話啊!」 「我不管那麼多,瞞著我鋸樹我不會饒了他的。」狠話一拋,惇亭便沖出了後門,只聽見摩托車的呼嘯聲貫穿采漪的耳膜,瞬間便消失在綠油油的草地上了。 黎惇亭!你不是人,我不會原諒你的。 縱使采漪推開後門大嚷著,惇亭仍不回頭的朝前直去,想不到,才剛剛建立起和平共榮的氣氛,在一道轟天消息傳來,脆弱的被瓦解消散,除了責難命運的乖舛,也只能說是桔子的介入而壞了一段良緣,說來說去,都是桔子惹的禍。 「停工停工,別再砍了,全部都給我停下來。」 一到達「橙煙軒」,只見工人們仍加緊趕工鋸掉桔子樹,惇亭有種被蒙在鼓裡的激怒。他是知道園裡的果樹要改種香吉士,但沒想到會動工的這麼快,連點事前商量的餘地也沒有,這都是讓惇亭雷霆大怒的原因。 「你是誰,在這邊在呼小叫什麼?」一名黝黑、身穿背心的肥碩男子從工人們中走了出來,看來像是工頭的模樣。「這些桔子樹是我和我太太種的,你們沒有權利砍掉它們。」惇亭下了摩托車,像是黑幫要搏鬥似的朝工人們而去。 工頭朝四周的工人巡上一眼,之後大夥兒竟譁然笑了起來。「先生,你自己看看這片桔子園,還剩下幾棵能活,不鋸掉它們改種別的,你以為這片土地還有什麼經濟價值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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