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笑公子 | 上頁 下頁


  他恍然大悟,微歉地道:「那倒是,我在出前手前應當多注意些的。原來你的銀子掉進井裡去了。怎麼不早告訴我?我可以幫你拿呀,也就不至於惹出這麼多誤會了。」

  她懷疑地看著他,「你要幫我拿?這井很深的,你……行嗎?」

  他輕笑了起來,「小姑娘,永遠不要質疑一個男人『行不行』,很犯忌諱的。」

  她愣了愣;「啊?」

  「我去幫你拿。」霜節沒有多做解釋,溫柔一笑,縱身躍進井裡。

  阿昭驚呼一聲,想要制止他,可是渾身一絲力氣也無,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落人井中。

  「公子,危險哪……」她的小臉霎時慘白;「老天,我害死他了!」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跳下井去幫她撿銀子……這井這麼深,只怕有五、六個人高,他就這麼跳進去,肯定凶多吉少啊!

  天哪,她做了什麼?如果不是她這麼埋怨他的話,他又怎麼會想不開?她竟為了一兩銀子害死了一條命!

  就在阿昭要暈過去的前一瞬,井口驀然飛身而出一道紫影,她眼前一花,渾身濕淋淋卻爾雅含笑的霜節已經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大手一翻,掌心躺著的正是她那錠銀子。

  「幸不辱命。」他微笑,對著張大小嘴滿眼驚愣狂喜的她道:「不過寶蜜防跌鎮的鎮長也該讓人把這口井清一清了,埋頭好多鍋碗瓢盆和桶子,這水喝了只怕會瀉肚子。」

  「你……沒死?」她直直地望著他,不敢置信地喘息著。

  他眨眨眼,「這口小小的井只怕還淹不死我。來,把銀子收好,千萬別再弄丟了。」

  霜節輕輕將銀子放人她掌心,及時在打噴嚏前閃身退了幾步,然後再度以暗器解開她的穴道。

  阿昭手腳一鬆動,立刻爬了起來,又驚又喜地看著他,「公子,對不起,我還以為你是壞人,剛剛還罵了你好些壞話……

  對不起。」

  「這件事始作俑者是我,你不罵我罵誰呢?」他溫和地一笑,「還有,千金散盡還複來,留著珍貴的性命在,還怕以後掙不到錢嗎?下回別這麼傻氣了,知道嗎?」

  她輕垂粉頸,乖乖的點了點頭,隨即想要跟他解釋自己並沒有輕生的意思,沒想到雙眸一抬,眼前卻巳不見他的身影。

  「公子?公子?」

  街道人來人往熱鬧依舊,可哪還有他的影子在?

  阿昭悵然若失,心底浮起了一抹亂糟糟的感覺,也不知是甜還是苦?捏緊了仿佛留有他余溫的銀子,她失魂落魄地往茅屋的方向走去。

  這一兩銀子果然為梅家班創造無限生機!

  十幾個人紛紛出主意,有的說要把這一兩銀子拿去買兩隻老母雞和一罎子老酒來祭祭五臟廟,有的說乾脆買幾大袋麵粉擱著,一餐烙幾個燒餅慢慢吃,還有說要拿一兩銀子去翻本,錢滾錢利滾利的;不過說這話的武老爹立刻被踹到牆角暗自嗚咽。

  所有的人全餓瘋了,恨不能立刻就把這銀亮亮的銀子生吞活剝了。

  「等等!」眾意難平,最後還是梅友用登高一呼,鎮壓全場。

  「各位,你們聽我說,咱們應該把這難能可貴的一兩銀子做最有效的利用和發揮,你們覺得對不對?」

  班主就是班主。說出來的話就是有幾分不凡的見識,立刻贏得了全場的鼓掌。

  邢大娘擦擦眼角,安慰極了,「班主這麼有氣魄、有主見,看米梅家班有希望了。」

  阿昭也覺得班主真是厲害極了,小臉崇拜地望著班主。可是梅友用的英雄氣蓋才維持一下下,下一句話卻「有氣魄』』到讓大家眼珠子差點統統掉出來滿地滾。

  梅友用清了清喉嚨,威風八面地宣佈,「所以我決定用這一兩銀子租百花戲樓一天,供我們登臺唱戲。」

  租租租……

  眾人面面相覷,好半天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這個提議是很好,可遠水救不了近火,只怕他們還沒來得及等到上百花戲樓唱戲的那一天,所有的人就先餓昏在茅屋裡了,到時候看誰還有力氣在臺上翻滾唱戲?

  「好歹……」邢大娘吞了口口水,「好歹也先給我們買幾顆饅頭止止饑,要不一碗稀粥也可以。」

  可憐他們早上到中午才啃了兩三個酸澀的山果子,喝了滿肚子的溪水呢!

  「就是就是。」武老爹摸著幹扁扁的肚皮,老淚縱橫。

  打雲板的高大叔和拉二胡的李師傅眨巴著眼精可憐兮兮地望著梅友用,跑龍套的和演文武淨丑角的幾個男女老少早就砰咚一聲坐倒在地上,滿臉哀戚了。

  又沒東西吃了。

  阿昭實在不忍心,她怯怯地道:「班主,大夥都餓極了,可不可以先讓大家吃點東西,這租金的事咱們再慢慢想法子?」

  「對對對,阿昭說得對!」所有的人眼睛放光,異口同聲地道。

  「不行。」梅友用堅定地道:「我的肚子也很餓,可是如果我們租不起好場子就只能繼續挨餓,百花戲樓起碼有最基本的觀眾群,咱們再怎麼說都能夠掙到一些賞銀,這是咱們在街邊草草搭台唱戲所不能做到的。」

  他這句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大家都知道他的話沒錯,可是眼看著大夥肚皮扁扁,再不吃東西就會餓傻了,他這番話在目前來講也只是望梅止渴,畫餅充饑罷了。

  武老爹餓瘋了,首先帶頭「造反」。「不成,我老頭子腸肚太脆弱了,第一個受不住掛掉的一定是我,今天說什麼我也要吃東西,就算只給我半顆饅頭也好。何況我也捐了一件冬衣,那一兩銀子裡面有我的份,我只要吃我那一份就好了,絕不貪圖其他。」

  其他人也跟著鼓噪起來,紛紛想到了自己捐獻的破棉襖:「就是就是,我也捐了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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