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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她的眼眶濕熱了起來,難掩心痛地望著面前這個籠罩在沉沉陰鬱之中的消瘦男子。

  他低著頭,按著弦的指尖斑斑點點都是血,拉著弦弓的手也不斷滲出血來,但是他依舊不斷地拉著一曲又一曲,渾然未覺自己已然受傷。

  她再也抑止不了滿懷的悲傷和心疼,撲上去死命抱住他的手。「不要再拉了!你都受傷了……好多好多血……你難道不痛嗎?」

  半夏怔怔地看著她,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小團就在他面前,而且還緊緊抱著他不放。

  「小團?」他試探地喚道,屏息的看著她,嗓音裡帶著一絲沙啞。

  「你這個大笨蛋!為什麼要害自己受傷?」她垂淚哽咽,小手輕顫地握住他修長的手指。「都流血了,你到底怎麼回事?就算再怎麼愛拉二胡也不能拉到指頭都快斷了呀!」

  他呆呆地看著她,「小……團?」

  「來!」她吸了吸鼻子,二話不說拉著他就要起來。「我們快去看大夫……你的手指頭一直在流血,再這樣下去血流不止可怎麼好?你是幹捕頭的,萬一指頭不靈活了怎麼辦?你這一生最大的夢想怎麼辦?」

  半夏開始有了真實戚,黑眸深深地注視著她,隨即低吼一聲扔開手中的二胡,一把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終於……又開始有了感覺,又再度感覺到她的體溫、她的香氣、她的柔軟……

  小團!真是小團!她又回到他身邊了!

  她臉紅心跳、氣息急促地偎靠在他溫暖的胸膛前,像是最美麗的夢想終於實現,又像是她從來就沒有自最怦然悸動的白日夢裡醒來過。

  她鼻頭酸楚了起來,又想哭又想笑,跟個傻瓜沒兩樣。

  可是她真的真的好想念他……

  這些天來不止是他覺得不習慣、不自然,就連她自己何嘗不也是被相思折磨得好慘好慘?

  深夜時分,她也常常問自己為什麼要把話說得這麼絕?完全斷絕了自己親近他的藉口,就連偶爾想要再偷偷依賴他一些也不行。

  好不容易她就快要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們兩個人好,結果……

  「等一下!」小團突然自情思纏逗中驚醒過來,掙扎了起來。「半夏哥,你的手還在流血,快點起來,我要帶你去看大夫!」

  呃,不對,他家裡不正有十八、九位妙手回春的大國手嗎?

  「不要動。」半夏緊緊擁著她,怎麼也不願放開。「我的手不打緊,讓它流。」

  「可是會痛……」

  「讓它痛。」他聲音低沉沙啞,透著一絲欣慰。「只要它還痛著,就表示這一切是真的,我不是在作夢。你就在我身邊,還跟我說話,並且關心著我的傷勢……我的手痛得太好了。」

  這一點都不公平!他怎麼可以又幹出這種事?說出這麼深情溫柔的話是犯規的!

  小團瞪著他,心底又酸又甜又苦。「半夏哥,不要跟我說笑好嗎?『兄妹』之間說這種話會不會太奇怪了?」

  她不要再笨下去了,一次又一次上當。

  難道她還要傻傻地再將心剖開給他看,然後再度被他狠狠地擲回臉上嗎?

  這樣來來去去,她已經傷痕累累了……

  「小團,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眼底閃過一抹痛楚。「可是我好像總是在無意中,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了你,是不是?」

  她別過頭,努力忍住不要掉淚,試圖雲淡風清地道:「我們就像『兄妹』一樣,又有什麼傷不傷害的?你太多心了。如果你太閑的話,不要拉二胡了,去賣豬血糕好了,反正你身上的血多得流不完。」

  「小團……」他不禁呆了。

  兄妹。這兩個字像兩把利刃猛地刺進他胸口,半夏從沒有想過自己會如此痛恨這種關係。

  「等等,為什麼我跟你就是兄妹,你跟那個姓柳的就是以成親為前提的交往?」他腦子轟地一聲,整個人跳了起來,勃然大怒。「還有,我已經想了好幾天了,肉包說什麼都沒有比餃子好吃!沒有就是沒有!」

  小團瞪著他。

  他是拉二胡拉到腦袋壞掉了嗎?又是什麼肉包餃子的……他到底是想怎樣?

  本來還以為他是在吃醋,可是現在看來根本是他自己閑到發慌……不,是閑到發瘋了吧?

  「你不要一天到晚找我麻煩了!」她也火了,氣憤地叫道:「香圓說得對,你根本就是中邪了!哼!」

  她氣呼呼地轉身就要走,卻被他自身後一把緊緊抱住。

  「不要走。」他把臉埋入她柔軟的頸項間,低聲下氣地懇求著,哪敢再有一絲大氣?

  他又失去理智了,跟個不折不扣的混球一樣。

  這完全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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