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相思成狂 | 上頁 下頁


  沈雲秀緩緩地低下頭,怔怔地看著絞擰得好緊的雙手,胸口有種劇烈的抽疼不斷在擴大。

  他沒有喜歡她,當然更不會愛上她,他甚至……不欣賞她。

  是啊,她不是早就知道這一點了嗎?在群芳爭豔中,她總是悄悄地駐立在角落,靜待著有知心人會發現她,懂得欣賞她這株野百合的幽香,更有甚者,她希望這個知心人是他。

  但這一切是遙不可及又愚蠢的夢,他現在說得還不夠明白嗎?

  「我不習慣戴上面具,假裝我不是我。」她幽幽地開口,「雖然我很素,不特別也不突出,但我喜歡這樣的自己,如果連我都不喜歡自己了,那我的存在又算什麼?」

  杜默微微一震,撇頭看了她一眼,驚震於她眼底的落寞與堅強。

  「對不起,我並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他真摯地致歉。

  她看著前方的車流與人潮,像時光,流轉之後褪色,可是記憶和悸動為什麼不會跟著淡去消失?

  「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不該這麼做的,我還以為我可以……」她說著他無法理解的破碎低語,「請你靠邊停,我要下車了。」

  「為什麼?」

  他莫名地感到一陣心慌,衝動地握住她的手,「我不懂你的意思,但我想我的話傷到你了,是我的錯,我真心跟你道歉。」

  沈雲秀搖搖頭,雙眸盛著淡淡的憂傷凝視著他,語聲清晰地道:

  「跟你無關,請讓我下車,我……還有事。」

  他無言地看著她,最後低低歎了一聲,放開了手,依言將車子停靠在路邊。

  她的手指不爭氣地冰涼發抖,摸索著要打開門。

  「沈同學。」

  他忍不住出聲叫喚。

  她的身子輕輕一顫,隨即僵挺,「杜副教授,謝謝你送我一程,再見。」

  杜默望著她開門離去的背影,刹那間,他想痛揍自己一拳。他以為他是誰,怎麼能這樣放肆地批評她?她受傷了……而他正是那個該死的混賬。一股無以名狀的愧疚感濃濃地在他胸口蔓延了開來……

  §第四章

  一棟公寓前,在小小的院子裡,有一座小小的白色秋千,四周遍植著盛放著香氣的紅色和粉白玫瑰花,紅色叫「冰火」,白色叫「情迷」。

  豔紅色的「冰火」內熱外冷,內瓣豔如火,外瓣卻霜白若冰而「情迷」則是純粹的雲色,綻放時有淡淡的玫瑰酒香,令人情不自禁受到吸引。

  這也是她最喜歡的兩個品種,在十八歲那一年種下的,如今已開得怒放燦爛。

  沈雲秀坐在秋千上,身上一襲白色的洋裝,手裡捧著一本「會真記」,心思卻飄到了某個遙遠不知名的地方。

  這就是她二十幾年來的人生象徵,靜靜地看著花開花落,花綻放了是如此,花凋謝了也是如此,她還是她,沒有更好,也沒有更壞。

  也從沒有參與過悲歡離合、歡笑和淚水,僅有的只是滿腔熾熱的相思和癡戀。

  但在變遷快速的年代裡,還有誰像她一樣癡傻?緊緊守著一個永不會開花結果的暗戀。

  如果可以選擇,她也不想這麼傻,可是她情難自己……好一個情難自己啊!感情是由不得自己的,不是嗎?

  沈雲秀靜靜地坐在秋千上,輕輕地晃蕩著,直到口袋裡的無線電話大響。

  爸媽都出門了,屋裡只剩她一個人時,她就必須隨身帶著電話,因為從小到大為了趕著跑進屋接電話,她不知道摔了幾百次。

  看吧,她就是一個這麼笨拙的人。

  她對杜默說謊了,事實上她對自己並沒有那麼滿意和喜歡……沈雲秀眼眶不禁紅熱了起來。

  思緒糾亂如麻,她差點忘了要接電話。

  「喂?」

  「請問沈雲秀在不在?」一個有點熟又不會太熟悉的女聲響起。「我就是,請問你是……」她有一絲疑惑。

  「拜託,雲秀,你漫不經心的習慣還沒改過來啊?」女聲爽朗地大笑起來。

  爽朗的笑聲有助於她穿透記憶的迷霧,她微笑起來,歡喜地喚道:「朱朱,是你,好久不見了。」

  「哼,算你有良心,我還打算你要是想不起我的名字,我就要從桃園殺到你家去擰你的耳朵呢!」朱朱大笑道。

  沈雲秀的心溫暖了起來,「聽到你的聲音真好。」

  「我也很高興聽到你的聲音。你這個沒良心的,上了大學就忘了我們這些小放牛了,都不知道要打電話給我聯絡感情。」高中並沒有學力分班,而是讓優異與平凡或活潑愛動的學生融合在一起,一些自認不太會讀書的同學便自我戲謔是小放牛,取放牛班的意思。

  「對不起,因為我聽說你搬家了,沒有你新家的地址和電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聯絡你。」沈雲秀歉然道。

  聞言,朱朱不好意思地笑了,「哎呀,我忘記了,對不起啊。」朱朱永遠是充滿陽光的傻大姐模樣,愛笑又熱情,有時沈雲秀真的很羡慕她這種個性。

  「朱朱,你現在住桃園嗎?」

  「咦,你怎麼知道?」她忍不住被逗笑了,「你剛剛說的。」

  「對喔,我的記憶力真差,沒辦法,生了孩子就是這樣。」朱朱拍了下額頭,笑嘻嘻的說,「請多包含。」

  「你生孩子了?!」沈雲秀驚呼一聲,「你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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