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君無愁 | 上頁 下頁 |
| 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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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樂坐在御花園裡,癡癡地望著藍藍的天空、朵朵的白雲,看著雲兒一怱兒變成一頭小熊,一怱兒變成糖葫蘆的模樣…… 就像小時候躺在草地上的她,幻想著天空的白雲是團好好吃的糖花,心裡最期盼的是,或許哪一天爹會心血來潮帶她去買一根好吃的、雪綿綿的糖花。 只不過夢就是夢,是永遠不會實現的。 爹從來就沒有帶她去買過糖花,沒有抱過她,也沒有對她笑過。 只有娘,抱著傻呼呼又愛哭的她,哄著把一塊烤熱熱的紅薯塞到她手裡,那烤紅薯的香甜…… 陡然間,印象重疊,一個好聽的聲音伴隨著溫柔的舉動,為她剝去熱熱的薯皮,一口一口地喂著她…… 樂樂心一熱,鼻頭不由自主地酸楚了起來。 不可能了,永遠再也不可能了。 她同他的距離,甚至比這天和地更加遙遠呵…… 「為什麼人要長大?」她癡癡地問著白雲。 朵朵的白雲隨著秋風飄然變幻著,方才的糖葫蘆變成了一輛馬車,無聲地隨著風兒載走了她的童年歲月。 認真想想,她的童年雖然有不開心的時候,可是至少還不知道什麼是憂愁……可是現在呢?她衣食無缺,輕愁反倒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了。 而她的心底、腦海,總是不時地出現那張俊俏含笑的臉龐,那張遙不可及的、天神般不可碰觸的臉龐…… 她喜歡上太子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認知已經深深地烙印在她心口,以致於當她終於發覺這事實,也毫無震驚愕然之情,只是淒涼地綻出了一朵微笑來,暗自想著永遠永遠別教人瞧去了這抹愛意。 宮女要有宮女的樣子,要謹守宮女的本分…… 見好就收,她得見好就收。 每每思及奏越那一日的話就像烙痕又狠狠印上一次,可是在四周無人的時候,她總愛回想著那一幕,好教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斷了念。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李白《三五七言》 奏越連日來總是睡不好,每當他閉上雙眸,總會看到那張失魂落魄的蒼白小臉蛋。 「該死。」他倏然起身,望著花幾旁的暈黃宮燈低咒。 都是這盞燈太亮了,害他怎麼也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不願傳喚宮女,索性自己起身去吹熄了宮紗燈,四周陷入了一片昏暗。 奏越像是在跟誰賭氣似的躺回床上,用厚厚的錦被將自己團團包裹住。 此際天昏地暗的,沒有要亮不亮的燈火再打攪,他總能安心入眠了吧? 可是躺在被窩中的奏越才不過靜止了不到半盞茶的時光,就又低咒了一聲翻身坐起。 這麼暗,教他怎麼睡得著? 他忿忿地下了床再以火摺子燃亮了燈火,在柔和的光暈底下,他突然再無一絲睡意。 奏越高大的身子直挺挺地站在花幾旁,望著窗攏朦朧的花廳…… 在那兒,樂樂晃著小腳丫子坐在高高的躺椅上,皺著小臉又渴望地一口一口吃掉他手上的烤地瓜。 在那兒,樂樂縮在牆角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小臉滿是緊張,正在等著四皇弟離開。 四皇弟…… 他煩躁地爬梳過濃密的發,披散了的長髮瀟灑地飛泄在他寬闊的背後,他驀然想起了樂樂豐厚如緞的青絲……綁著兩團小花髻,仰著天真白嫩的小臉蛋,大眼睛掛著兩汪晶瑩的淚光…… 太子爺,我可以回琴悅宮嗎? 太子爺,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麼好? 太子爺…… 他倏然捏緊了拳頭,猛然揮去了腦中的點滴印象。 「她和旁人沒有什麼兩樣,」他頹然地吐出一口惡氣來,「為什麼不放過我?為什麼總是要想起她?」 再也睡不著,再也不想再想起她,他索性踱步到花廳,百無聊賴地把玩起古董架上一個又一個的玩意兒。 突然間,架上最頂端的一個白瓷薄胎茶壺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他記得這個茶壺是他有一次到市集玩,看著造型新鮮可愛買回來的呀,可是他記得…… 他輕躍而起取下了那個茶壺,越看越狐疑。 他記得這個茶壺是圓圓的,像團雪花兒,約莫只有他的掌心大,可是現在怎麼變成胖胖的,而且大得超出他的手掌範圍許多? 「是幾日不見,你突然變胖了嗎?」他納悶地問著茶壺,茶壺無辜地回視著他。 廢話,他怎能期望茶壺回答他的問題呢? 奏越細細研究起這個胖茶壺,奇怪,之前看到的蓋子是荷葉邊的,怎麼這次看到的是胖呼呼的一個圓蓋子,沒有任何造型? 他越想越奇怪,忍不住就想要喚人進來詢問此事,可夜已經這麼深了,除了值班的宮女和太監外,恐怕也都睡得東倒西歪去了,就算傳進了那幾名值夜的,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吧! 他最後還是忍住了,先把茶壺帶回寢宮裡慢慢研究再說。 「勞公公,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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