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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苗苗這才注立高到四周的景物……有山有水有溪流,就是沒人煙……喝?她怎麼有力氣跑到這麼遠的郊外來?

  這是郊外吧?

  她這才驚恐地想到自己壓根兒不知道這裡是哪裡,更別說要走回去了。

  該死,都是她又慌又惱又難過,不擇路徑地亂跑、亂闖……這下好了,她本來就沒出過門,又是打小就住山上,連在一江春水堂裡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其它的地方她根本就不熟……

  苗苗慌忙地、又拚命掩飾無助的模樣落在貴公子的眼底,又是一陣憐惜與有趣。

  他再次喟歎,可惜她已經成親了,要不……唉。

  不過君子不奪人所好,再說以他的身分豈能做出那麼沒品、沒格調的事來呢?

  貴公子本是大度灑脫之人,一下子就豁然開朗了。

  他真誠地微笑道:「還是讓我送你回家好了,我知道你已經是有夫婿的人了,再說你相公那麼厲害,我敢對你怎麼樣呢?」

  苗苗張大了小嘴,呆呆地看著他。

  她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嚇唬過他了,而且連迷路、該怎麼回家的難題都迎刃解決了。

  這時候的苗苗只想要快快回到溫暖安全的一江春水堂裡去,暫時也顧不得那矛盾複雜的心思了。

  她指著他的鼻尖,猶豫地質問道:「你是說真的?」

  他點點頭,笑道:「我看起來像是騙子嗎?」

  想他堂堂……呃,怎麼會是出爾反爾的騙子?!

  苗苗瞧了他半晌,看不出來半絲欺詐之意,這才遲疑地點頭,「那……好,可是你要怎麼送我回家?」

  他松了口氣,很高興自己能為她所信賴,「我的坐騎就在那頭的林子下。」

  「喔。」她似懂非懂,慢慢跟著他走向林子,「可是坐騎是什麼?又能坐又能騎的,是馬嗎?」

  他又驚異又好笑,只得捂著嘴掩飾笑聲,省得令她尷尬了。

  「嗯,咳,應該是吧!」他一本正經地道。

  「噢!」她敬畏地道:「我從來沒有坐過馬兒。」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摔了的。」她真的好可愛,像個渾然不知世事的小妹子。

  貴公子又歡喜又嗟歎,一路上讓苗苗好奇地頻頻回頭看他。

  這壞人……有點奇怪。

  一江春水堂除了駐堂大夫和老爺子外,所有人都跑出去找苗苗了。

  苗苗不見,偌大的京城恐怕得連找上十天半個月才有可能翻遍每一寸土地,可是落花心急如焚,已經顧不得通知巡城太守,好讓騎兵四出幫忙搜尋了。

  他首先到了壯壯曾說過的地址去尋,可是苗苗並沒有回山上,他又想她恐怕是迷路了,因此讓人到四個城門去問,究竟有沒有貌似苗苗的女子出城去。

  找了一上午毫無所獲,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一江春水堂,想碰碰運氣看苗苗是否已經回家了。

  可是他一跨進一江春水堂,滿屋子的病患和駐堂大夫都轉頭望向他,人人都關心地問道:「找到苗苗姑娘了嗎?」

  他心一沉,看樣子苗苗根本沒有回來,等等,有件事很不對勁。

  他環顧四周,「你們……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眾人不約而同地指向同一個方向——

  「是他說的!」

  躲到藥櫃底下的阿福已經縮到不能再縮了,沒料到還是被揪了出來,他只得認命地慢慢站了起來,哈著腰搓著手,「少……爺,不知道……找到齊姑娘了沒?」

  落花皺起眉頭來,惱怒地道:「阿福……」

  阿福打了個寒顫,就在這時,門口吵吵鬧鬧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胡老黎的九個兒子在門口大吵大鬧,拿棍子拿柴刀的圍住了一江春水堂的大門。

  「姓向的,你給我出來!」

  「對,滾出來,都是你這廝害得我保命堂招牌被砸,我大哥還被打了五十大板子……」

  「今日你若不給我們個一父代,我們定砸了你這一江春水堂的招牌,讓你沒法子在京師混下去!」

  「對……賠我們醫藥費來,要還我們一個公道……」

  只見胡家那幾個兇神惡煞般的傢伙仗著人多,九個兄弟同聲聯氣地呼喝著。

  他們的惡形惡狀卻是引起了眾人的公憤。

  「放你娘的狗臭屁!」來治頭癬的何胖子已經按捺不住先吼了出來。

  其它人齊聲呼應:

  「就是說嘛!你保命堂非但保不了命,還一天到晚斷送病家的命,誰敢去找你們治病呢?又不是在請鬼拿藥單,存心沒命的……」

  「是啊、是啊,上回我表姊夫的堂妹就是教你們……就是你胡老三給胡亂診治的,害她一屍兩命……若不是你們拿錢砸死人的話,我表姊夫的堂妹的爹娘怎麼會這麼輕易放過你們呢?」

  「你們還有臉來怪向神醫?就連那個齊苗苗姑娘也是差點給你們治死了,你家胡老大被打五十大板還算便宜你們了,就連那保命堂的招牌也是活該被拆……」

  「鄉親們,咱們今日決計不能放過胡家這群庸醫敗類!」

  「好……打死他們……」

  胡家九兄弟沒料到引起群情激憤,拿著棍棒的手有些發軟,卻還是壯起膽子大叫道:

  「我們今日是來找那向落花算賬的,跟旁人無關……向落花,你給我們滾出來,是漢子的話就自已跳出來讓爺們打一頓消消氣,一個大男人取個什麼娘兒們的名字……落花、落花……一聽就是個孬種……」

  失去了苗苗,落花已是意志頹然、心緒沮喪,本來不想跟胡家那一干無賴多費唇舌,可是他們竟然敢挑釁他最最痛恨的一件事——

  他冷冷地排開眾人走向門口,揮手阻住了眾人要掄拳相助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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