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小相公 | 上頁 下頁 |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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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竹說得雖直接坦白,看似殘忍,但是也沒有錯。」駱棄輕輕地道:「我們三人同受命運捉弄,經歷了一次雖生猶死的情愛苦痛,至今依舊背負著過去的陰影與煎熬,他有權利結束悲情,為自己謀求真正的幸福。」 楠竹感動地握住他的手,「好兄弟,你當真說到我心坎裡了。是,就是這樣,我不想再浪費生命在一個不愛我的女子身上,更不可能跟一個我不愛的人斯守到老,那太可怕了。」 「是呀。」駱棄溫雅地微笑,「或許有一天,終會有女子不畏流言似虎,勇敢跨過鴻溝,真正來瞭解我們,我們應該做如是想,看,秦關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嗎?」 秦關想起自己曲折的情事,想起家中那溫柔可人又善體人意的愛妻,他不禁淺淺地笑了,笑容裡有著無比的溫暖與快樂。 「有朝一日,你們定然也會和我一樣幸運,找到屬於你們的好娘子。」秦關愉悅地舉起杯子,「來,我敬你們,祝福你們。」 「好!碰杯!」 三人舉起杯子輕輕一觸擊,發出清脆好聽的響聲。 但願妾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千金曾經想過,世上最幸福的事莫過於有床睡、有飯吃,而且大家每天相處和和氣氣。 可是在嫁入卑家兩個月,見到她的相公不到五次面後,她開始覺得事情有那麼一點不對勁了。 她過得很好,吃得也很好,卻感覺到有些孤零零的。 卑府裡的人對她很好,可是個個都客氣得不得了,好像怕她一不高興就會走人似的,就連公公也是,見到她就笑眯眯的,就算她不小心砸破碗、打翻花盆,或是自告奮勇替公公按摩,卻忘記輕點力,把公公捏得脫臼時,他還是強忍著疼痛搖頭跟她說沒關係。 她不小心把滿桌飯菜都吃光光…… 沒關係。 走路踢到門檻,她整個人往前摔,慌忙間想抓住東西卻失手把卑畢管家的褲子拉了下來…… 沒關係。 她邊走邊抬頭看天空朵朵的白雲,以至於一腳踏空掉進魚池裡,把名貴鯉魚壓死了一大半…… 沒關係。 唉,千金覺得自己非常、非常沒用。 為什麼大家要待她這麼客氣?她已經是卑家的媳婦了,她多想跟這個家裡的每一個人都親親近近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她更希望自己若真做錯了事,大家不要礙於情面上還是客氣地說「沒關係」。 她更希望可以天天看到長得俊美,說話動作迷人得要命的相公,就算是被罵也沒關係。 就算被罵,那空蕩蕩的屋裡也可以顯得熱鬧些,不是那麼淒淒冷冷靜靜悄悄。 家這麼大,園子這麼廣,有什麼用呢?再大再好再漂亮,看久了也是這樣,好酒好菜吃多了還是那樣,唯有關懷和家庭的溫暖是令人永不厭倦的。 她突然好想好想自己的爹……想念那陳舊古老的米倉裡散發的穀香,還有不大卻暖和親切的家…… 千金知道相公不喜歡她,事實上,在卑家裡人人尊敬她,卻沒人愛她。 她蜷曲著身子躲在角落的桌子下面,房裡暗暗的,沒有點燈,黃昏時分幽幽然的暮色有些像吳氏米鋪的一隅。 成親不好玩,她想回家。 再也忍不住地,眼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掉,滑落她的臉頰,跌碎在裙裾上。她用雙臂緊緊攬著雙膝,悽楚的小臉在逐漸籠罩的夜色中益發黯淡無光了。 楠竹踏入原是自己居住,現今讓住給千金的春風星樓,他是過來拿幾本書,可是一踏入已是天黑卻還不見燃燈的屋子裡,他不禁疑惑地一揚劍眉。 「搞什麼鬼?」他低咒一聲,絲毫不受黑暗的阻礙地穿廳入房,取過了紙摺子點起一盞輕紗宮燈。 暈黃色的光亮柔柔地映照著,卻還是不夠亮,他執燈正要定向花廳之際,驀地聽見了一聲低低的輕泣。 他登時僵住步伐。 兩個月沒進春風星樓,是幾時鬧起鬼來的? 看吧,娶錯老婆怪事送來,先是爹手臂無故脫臼,接下來是心愛鯉魚死了一大半,現在則是鬧鬼……這真的不是他的偏見,他就知道吳家這門親結得太過倉卒順利,就是有鬼! 「你有什麼冤情請說,若沒有的話快快投胎去吧,塵歸塵、土歸土,貪戀人世無濟於事,到最後吃虧漂泊的還是自己。」他鎮定下來,語氣平靜地道。 哭聲停頓了,像是在一瞬間硬憋住。 他感覺到有人……嗯,不對,是有「東西」在,因此大著膽子繼續說:「你姓啥名誰、家住何處?是遭人冤害抑或是尚有心願未了,請儘管開口,我若有幫得上忙的地方,絕不推諉。」 「相、相公?」一個輕輕軟軟的聲音怯怯地從角落飄出。 「你要一個相公?」他皺了皺眉,「那就愛莫能助了,這種事是勉強不來的,畢竟敢娶鬼妻的男人並不多。」 「相公,我是千金。」那個聲音充滿了疑惑和怯然,「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楠竹睜大眼睛,瞬間松了一口氣。 啐! 原來是他的續弦妻,幹嘛躲在角落嚇人,還害他自言自語老半天? 他沒好氣地提著燈往聲音來源處照去,果不其然,一張哭得淚痕斑斑的小臉在燈下更顯憔悴可憐。 「你在哭什麼?」他蹙眉,不悅地低吼:「蹲在裡面做什麼?好玩哪?也不想想都幾歲的人了,還玩這種躲貓貓的遊戲,人嚇人嚇死人,萬一進來的不是我,只怕卑府立刻又是鬧鬼謠言滿天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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