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魯男子 | 上頁 下頁
三十一


  身旁冷冷清清的滋味是那麼空洞淒涼,她突然有些悚然,以前獨自居住的時候,怎麼都沒感覺到?

  玉潔心不在焉地婉拒了丫鬟幫她梳發的提議,沒有梳起成熟,代表已婚婦人的髮髻,她讓一頭長髮披散直落腰臀間,只用了一條簡單的綠色緞子松松東攏住。

  她穿著一襲淡綠色的衣裙,整個人淡雅得像綠色湖中的一株水草。

  玉潔緩緩走向綠荷水榭,雙腳有些虛弱發軟……噢,她真是痛恨這樣戰戰兢兢,唯恐他氣惱或發怒的自己。

  她已經太在乎他了,無法不被他的心情牽著走。

  這樣是好是壞,她也說不清了。

  來到了水榭竹編的門口,她舔了舔乾燥的唇瓣,輕敲了敲門。

  「進來。」秦關低沉的聲音響起,聲音裡末帶任何一絲的情緒。

  玉潔輕輕地推門走進去,小臉掠過一抹忐忑與渴望。

  他會高興看到她嗎?

  秦關抬頭,一見是她,眼神有一瞬間的明亮,隨即又恢復了冷漠,他點了點頭,「有什麼事嗎?」

  他的反應太像個陌生人,玉潔有些被他漠然的反應刺傷,不禁瑟縮了一下。

  「我……想你。」她不敢走近他,執起他的掌心寫下她的心情,只能用充滿感情與希冀的破碎嗓音道。

  他蹙了蹙眉,依然一臉莫測高深,「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一定有事發生!

  她深吸口氣,拒絕被他的冷漠擊垮,勇敢地往前邁進一步,討好地凝視著他,「你……餓嗎……我去……準備早飯……給你吃。」

  「不必麻煩了,我不餓。」他低下頭看著案上的文件,冷冷地補了一句:「再說我也沒有胃口。」

  沒胃口?那麼他是身體不舒服嗎?可是看他的模樣又不像,此刻的他陌生得像是個不曾相識的人,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在推開她,一點一滴地抽離她的生命中……

  「為……什麼?」喉嚨開始灼熱,玉潔卻依舊堅定地問:「不……不舒服嗎?要……請……大夫看……看嗎?」

  秦關連頭也沒抬,淡淡地道:「我身體很好。倒是你,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該為別人保重身體,你回去歇息吧。」

  她慌亂失措地盯著他,不明白他話裡那個「別人」是什麼意思?什麼是別人?別人是誰?

  她還想再問,秦關已經低沉堅決地道:「出去的時候記得帶上門,別再進來了。」

  她的胸口像有萬根針同時鑽刺,痛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玉潔的身子微微輕晃著,有些失魂地踉蹌了一下。

  他強忍住想上前攙扶的衝動,硬生生抑下那狂湧的心疼和痛苦。

  秦關始終沒有辦法忘記那一天,她在那個年輕男子懷裡又哭又笑的模樣,親密得旁若無人,讓他首度嘗到什麼叫心痛欲碎。

  背叛像是一把熾熱的刀,嗤地一聲插入心臟直至沒柄,他花了生平最大的力量才克制住沖下樓去質問她的衝動。

  還有什麼好問的?瑤嬌是這樣,她也是這樣,她們統統不是真心地愛他,真心想嫁他,這不過是一個享受富貴的幌子,一筆值得她們出賣自己的靈魂和愛情的買賣。

  他痛恨自己為何在她面前,雙眼近乎盲了?又一次讓個女子將他耍弄得團團轉。

  「相公……你在生……我氣嗎?」她顫抖地問道。

  他一震,猛地拾起頭,微眯起眼睛,「你做了什麼令我生氣的事嗎?」

  玉潔茫然地搖了搖頭,她真的不明白呀,

  他深深吸口氣,硬逼著給她,也給自己最後一個機會,他的聲音略顯不穩地問:「那一天你急急趕下樓去見誰?」

  玉潔聞言呆住了,他統統都看見了嗎?

  不不,她不能暴露身分,不能讓他知道真相……劉紅屏並沒有哥哥,她又怎能用「見十年不見的哥哥」的話來回答他?

  玉潔輕顫著,口是心非地搖頭,「沒……有見誰……只是突然……突然……肚痛,所以我……」

  「去如廁了?」他冷笑,諷刺地挑起濃眉,一顆心直往下沉。

  她還是不肯跟他坦白相告,還是要像瑤嬌一樣滿口謊言遮掩一切,直到最後再也遮蓋不住。

  只是後來瑤嬌羞極的選擇飲藥自盡,她呢?

  他忍不住想瘋狂地大笑。

  玉潔震顫著,不明白他為什麼像洞悉一切般輕蔑不屑地看著她?她實在受不了這個

  「相……公……」她想解釋,可是一說出真相就圓不了謊,玉潔至此方知何謂作法自斃。

  她只能癡癡地望著他,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迅速將她往絕望深潭裡拖。

  如果那一天她沉入荷花湖中,是否反而是個美麗的結束?

  「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他冷冷地道。

  她打了個冷顫,猛地奔過來,哀哀懇求著,「相……公,我……是有……苦衷的,請你……體諒……我。」

  「我說過,我唯一的要求是相待至真至誠。」他仿佛已不想再與她多言,低下頭連看也不看她。

  這比輕蔑地瞥著她,更教玉潔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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