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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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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張大了嘴,呆了。 「我老愛逗她,老愛看她氣得臉蛋紅通通,老愛讓她對我動手動腳的……這就是喜歡嗎?」 「呃……」 蘇瑤光苦惱極了,「只要看到她,我就精神百倍,因為她真很好玩,很好拐,說什麼她都聽,做什麼她都信……這也是喜歡的一種嗎?」 「噯……」明知這樣很怪,但是四喜突然有點同情起柳搖金。 「她的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不需要去猜度,也不必要去懷疑,她的心像琉璃做的,一眼就教人看得清清透透。」 「嗯……」 「跟她在一起,不用大腦也沒關係,不用一直保持溫文儒雅的姿態也沒關係,我覺得很舒服、很自在……但這真的就是喜歡嗎?」 「這個嘛……」 「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上她,」蘇瑤光的語氣有些沉重,「但是我倒十分確定自己是個王八蛋。」 「少爺?!」四喜嚇了一大跳。「不不不,您怎麼會是王八蛋呢?」 「我是。」他籲了一口氣,神色鬱鬱難解。「把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不是個王八蛋是什麼?」 「那是因為……因為……」四喜支支吾吾,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我還是害她傷心了。」他眼神一黯。「一個男人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該傷害一個女孩子,這是身為男人最基本的道德。」 「少爺……」 一個脆生生笑嘻嘻的甜美女聲陡然介入—— 「哎呀!蘇哥哥原來也是個笨蛋呀!」 他們主僕二人不約而同轉過頭,望向聲音來處。 「施施,怎麼會是你?」蘇瑤光黑眸裡閃過一絲詫異。 有張可愛小圓臉的東施施蹦蹦跳跳了近來,豐潤的身子像團小肉球似的,吹彈可破的粉嫩臉頰常被他取笑是剛蒸好的包子,而雪白小手永遠捧著一袋零嘴。 今天桑皮紙裡裝的是棗仁核桃糕。 「施施,今兒個怎麼是你來,你爹呢?」他疼愛地摸了摸義妹的頭。「不是說今日要替黃員外試喜宴菜色的嗎?」 「喔,爹沒空,因為剛接完聖旨,他老人家正在家裡樂得手舞足蹈,張羅著說要在礦三天的鞭炮,大擺三天的流水席呢!」東施施神秘兮兮地對他報告。 「聖旨?」他一震。 「咦,蘇哥哥這兒沒有嗎?」東施施話甫衝口而出,隨即後悔了,訕訕道:「蘇哥哥對不起……」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他失笑。 「因為……因為……」東施施有些猶豫。「蘇哥哥,我說了,你不會生我氣吧?」 「我為什麼要生氣呢?」他溫和反問。 「因為皇上親自下了聖旨,說要咱們梅龍鎮四大世家聯手為寶嬌公主籌備婚事。」她頓了頓,心裡有點過意不去,小小聲道:「蘇哥哥,你餓不餓?想不想吃塊棗仁核桃糕?」 「謝謝,我還不餓。」蘇瑤光胸口一緊,勉強揚起一抹微笑。「四大世家蒙皇上如此青睞看重,著實可喜可賀,蘇哥哥也替你們高興。」 只不過在內心深處,他依舊難掩一股蒼涼悲哀的感歎。 柳氏媒人館想必經過此番聖眷榮寵之後,越發是烈火烹油、錦上添花,聲勢想必更回扶搖直上,三五年之內,恐怕蘇家亦是拍馬也追不上了。 他沒有嫉妒憤恨之意,只有無盡的感傷之情。 所有的雄心壯志,在這一瞬仿佛也有些成灰了。 東施施只要一緊張就忍不住想大吃大喝,她趕緊往嘴裡塞了兩塊棗仁核桃糕,這才鼓起勇氣解釋。 「蘇哥哥,您千萬別難過,皇上肯定是聽了不詳實的情報,這才舍蘇家就柳家,讓柳姥姥替公主作媒的……」她臉頰鼓鼓,誠懇滿滿。 「不能這麼說,柳姥姥的確是咱們媒人界的第一把交椅。」他溫言地道,「我是晚生後輩,儘管這兩三年生意做得還行,可終究無法與百年來盡占鼇首的柳家相比。」 「可是……」 「施施,既然東大叔在忙,那麼試菜之事盡可往後再挪一兩日,不打緊的。」他笑笑的說。 「不不不,我爹沒忘試菜的事,所以他讓我送來了。」她趕緊解釋,滿臉堆歡,「就在廳上,蘇哥哥快跟我試菜去吧!」 「原來如此,真是辛苦欠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有好料的可以吃,那就一點都不辛苦呢,呵呵呵!」東施施肚裡饞蟲早就大鬧五臟廟了,要不是爹爹事先恫喝過了,她在路上早忍不住打開來偷吃了。 饒是心情沉重,蘇瑤光還是忍不住露出微笑。 但儘管東施施的笑靨好不燦爛可愛,他腦中仍然浮起另一張爽朗率真、生氣盎然的小臉。 他絲毫未察覺到,唇畔的笑意忽然變得溫柔了起來。半晌後,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施離,你剛剛為什麼說我也是個笨蛋?」 到底要不要告訴姥姥呢? 打從茶樓回來後,柳搖金時不時徘徊在大廳門邊窗口,偷偷摸摸地望著在廳裡和客人口沫橫飛的姥姥。 只是當她下定心來,仔細瞧著正在應付龜毛難纏客人的姥姥時,她突然發現姥姥嘴上的胭脂好像畫得太紅了,厚厚敷著的粉怎麼也掩飾不住眼角深深的魚尾紋,還有額上那層層像是可夾死蚊子的皺紋。 她赫然驚覺到——姥姥真的老了。 儘管嘴上依舊舌粲蓮花,滔滔不絕,可是她老人家說了一長串話後,就得換口氣,頻頻喝茶潤喉。 而且她坐著的時候,軀著的背看起來更加地駝了。 柳搖金望著廳裡那強打著精神、強顏歡笑的姥姥,鼻頭一酸,喉頭莫名地縮緊了。 「姥姥……」她緊緊捂住了嘴巴,強忍住奪眶淚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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