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滿袖春風 | 上頁 下頁 |
|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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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搞錯?我們這裡是妓院,不是書院,他真當自己是老夫子,考較功課來了?」 「什麼可飲酒不可勸酒,那咱們怎麼銷酒啊?可接客不可拉客,那還不全被附近妓院給拉光光了?多賣笑少賣身,賣你個死人頭,光靠賣笑能賺幾文錢哪?」 「還賣身單日可,雙日停……辣塊嬤嬤的!他要不要乾脆規定大家以後初一十五全吃素算了?」 「那個王八蛋臭雞蛋鹹鴨蛋,還說不會挾怨報復?他老師的……還不都是統統沖著我來的?!」 「嘴裡講的那麼好聽,原來這些讀書人幹起壞事來,一點也不輸給那種下三濫的賤胚子,虧他還長了一副看似溫文儒雅的好皮相,根本就是只披了人皮的死妖怪!」 曹綠袖已經從昨天晚上破口大駡,連續罵罵罵……到今天早上,澡也沒洗,宵夜也沒吃,人也沒睡,氣到渾身發抖,卻是越罵精神越是亢奮。 不過除了她,整座挽翠樓裡除開必須去睡美容覺的花魁如柳外,其他人全部都被憂心忡忡的曹媚娘給叫來大廳「共商對策」。 曹媚娘聽著聽著,垂頭喪氣的灰敗臉色突然漸漸漲紅,猛然站了起來。 「你給我等一下!」她瞪大雙眼,一手指著女兒的鼻頭。「搞了半天,原來咱們樓裡這場彌天大禍全是你給招惹來的?」 曹綠袖怒衝衝的臉色瞬間一僵,下巴掉了下來。「呃……」 「好哇,我說這京城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大小官員有哪個老娘沒打點過的?怎麼禮部會突然想找咱們挽翠樓的麻煩——原來就是你?!」曹媚娘猛然擰住她的耳朵。 「噯噯噯……娘輕點,痛啊!」她連連慘叫。 「說!你到底是去哪兒得罪了禮部的大官?今天你要是沒給老娘一個交代,我就剝了你的皮送給大人當被蓋!」 「娘,那個傢伙人高馬大的,我的皮給他當襪子穿還不夠呢!」她忍不住抗議。「而且我好歹也是你親生的,你怎麼忍心這樣欺負自己的女兒?」 曹媚娘被她氣到七竅生煙,幾乎說不出話來。 曹綠袖覷著機會,趕緊裝可愛地猛陪笑臉。「娘,你生氣完全是應該的,但是就當給女兒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只要你幫我把我的開苞競標會辦得風光盛大一點,我一定能幫你賺進大把大把銀子……」 「妞兒不要——」眾人倒抽涼氣,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果不其然,曹媚娘登時鐵青著一張臉,勒住女兒的頸子就往屋裡拖去—— 「香蕉你個麻辣鍋!我就讓你將功贖罪!」 「娘!不要哇——」曹綠袖終於意識到大禍臨頭,一路慘叫消失。 一個時辰後。 曹綠袖揉著火辣辣劇痛的小屁股,忿忿不平地怒視著柱子上那張害死人告示裡的「禮部尚書沈隨風」七字,恨不得當場把它撕下來踩爛! 搞了半天,原來咱們樓裡這場彌天大禍全是他給招惹來的,要是她雪白細嫩小屁股上的淤青消不褪,她一定非叫他負責到底不可! 「姓沈的,你別以為我曹綠袖是好吃的果子,」她對著告示憤然比著中指,小臉上滿滿兇狠之色。「也不打聽打聽這裡是誰的地盤,竟敢砸我們挽翠樓的生意,小娘我絕對要拆穿你這個偽君子的真面目!」 隨著她話聲落下,天空轟隆隆劈過一道閃電。 「哼哼,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你就準備受死吧——啊啊啊——」抬頭一望,她得意的小臉瞬間變色,「下大雨啦——」 豆大般狂雨嘩啦啦傾盆而下,嚇得曹綠袖慌忙抱頭鼠竄回屋,哪裡還有半點方才驚人的氣勢? 下雨了…… 沈隨風手上的狼毫小楷停頓下來,抬眼瞥了一眼窗外淅瀝瀝雨打芭蕉的詩情畫意景致。 「好一場氣勢磅礴的春雨,可惜近來公務繁多,案牘勞形,倒是磨去了不少憑景作詩的雅興。」 不過蒙皇上聖眷,將禮部尚書的重大職位交托予他,所以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亦屬文官分所當為,他是無論如何都會盡心盡力、求善求美,拚死不負朝廷和萬民期許。 禮部是固守國家根基之門戶,他若能在這位置上大展長才,立足京城、推及天下,薰陶官情民風條條有「禮」,那麼以他二十八歲之齡,往後還能為皇上為百姓們做上幾十年的事,更不用說往後的平步青雲,錦繡前程,更加指日可待。 但前提是,他首先得好好整治這京師裡氾濫成災的色情文化不可! 他突然忍俊不禁,低聲笑了。 「不知道當她看清楚了告示上頭的新規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他口氣閑閑,笑容深深。 真希望他人就在現場,親眼見到她的表情……一定很精采吧? 果不其然,新規一頒佈下去,第二天,客人活生生減了三分之二,其他的三分之一跨進樓來都滿臉提心吊膽,深怕會被禮部或官府的人瞧見有什麼不符合規定的舉動,當場活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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