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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不要。」

  荔女備感受傷,「為什麼?」

  「你睡到半夜會作夢拳打腳踢。」彌芽淡淡解釋。

  荔女一時語結,訕訕地道:「你、你怎麼會知道?」

  「上次你跟小紈睡的時候,把她從床上踹飛到牆壁上,害她還貼了好幾天酸痛藥布。」她撩起一邊的柳眉,「忘了?」

  「嘿嘿,嘿嘿嘿……」荔女笑得好不尷尬。

  「回你自己床上睡去。」

  「不行啦,我已經跟我爸說我要來你家睡,因為我原本打算去陪房……呃。」她急忙掩嘴。

  彌芽已經聽見了,目光如炬地瞅著她,「陪房大哥?」

  「我剛才不是這樣說的。」她緊張地猛搖頭否認。

  「別瞞了,你兩隻眼睛都寫著此地無銀三百兩。」彌芽一眼就看穿到她心底去。

  「事情才不是這樣的,只是我不小心害房大頭扭到腰,所以他現在在醫院裡靜養,我想既然是我害的,所以我有責任照顧他,但是……你在笑什麼?你的笑容怎麼那麼曖昧?」

  「扭到腰嗎?」彌芽怎麼也藏不住逐漸擴散開來的笑意。

  「對啊,就是在他家,我……」荔女陡然發覺不對勁,「你那是什麼眼神?」

  「既然都已經做了,還激烈到害人家扭傷腰,你的確是應該負責的。」彌芽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直直將她推出門。「去!馬上去陪人家。」

  「可是我……」

  「去去去!」

  荔女真的覺得她好命苦,好倒楣,今天像羊一樣被趕來趕去,四處奔波到車疲人倦的。

  她到底是為什麼會從力拔山河氣蓋兮淪落到今日這步淒慘田地的?

  但儘管哀怨歸哀怨,她還是認命地騎到醫院,並費了好一番口舌解釋自己不是來探病,而是要來照顧病人。

  等到她走進頭等病房時,發現房靜權已經睡著了。

  他沉睡的臉龐依舊英俊得教人心折……

  一時之間,她滿肚子的火氣和怨氣都莫名其妙地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荔女躡手躡腳地走近床邊,替他將被子拉高掖好,在無意中碰觸到他溫熱的胸膛時,不禁心頭一蕩。

  她的動作放得更輕柔了。

  頭等病房裡設備齊全舒適,有長條沙發和電視機、冰箱,清涼的空調中飄散著淡淡的香水百合與玫瑰花的香氣。

  夜深了,窗外燈火闌珊。

  她騷動紛擾了一整天的心緒驀地靜了下來,情不自禁坐近床畔,支著下巴癡癡地看著他。

  她真的喜歡上他了嗎?

  不不不,她「應該」是不喜歡他的,會跟他比較接近是因為長輩們的亂點鴛鴦譜,才不是因為兒女私情呢!

  尤其……他有一大把一大把美麗多情的空服員可挑,怎麼可能會挑中她這個暴力女呢?

  「哎呀!」她猛甩頭,內心交戰矛盾得要命。

  他可喜歡她?她可喜歡他?這種事好像沒有試紙可以測驗的,也沒有人能回答這種問題。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為了這種芝麻蒜皮的小事煩惱傷神起來,可是這兩天她的一顆心總是不能自主,上上下下、上心名難安又忽悲忽喜。

  「房大頭,你真的喜歡我嗎?」她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輕聲問道。

  只是沉睡的他,不能回答。待他清醒過來時,她又不敢問呀!

  荔女就這樣揪著一顆亂糟糟的心,伏在他的床畔倦極睡去。

  月光柔和皎潔地照進來,將他們倆的影兒共結成了一雙。

  夜,更靜更深了。

  是靜權首先醒過來的。

  他有一刹那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多倫多的飯店?溫哥華的旅館?還是上海的酒店?

  是空氣中揉和了花香和淡淡消毒藥水氣味,提醒了他身在醫院的病房裡。

  護士已經來交班過了,還放了一小杯的消炎藥丸在桌上。

  他緩緩撐起身子,正想下床去走動透透氣,驀然一眼瞥見了趴在床邊睡得好沉好沉的人。

  「荔女!」他又驚又喜。

  隨即又警覺噤聲,深怕吵醒了她,他立刻放緩動作,輕輕地拉過被子為她蓋上。

  他深邃的眼神溫柔似波光瀲灩蕩漾,專注深情地緊著她熟睡的小臉,心底不禁泛起一陣暖洋洋的滋味。

  她昨晚竟這樣守了他一整夜?

  「你真傻,是放心不下我嗎?」他沙啞撼動地低語,大掌輕輕撫摸著她的頭。

  雖然她的發染成了最時髦的紫色,但髮絲依舊觸手柔軟滑順,如同一匹最上好的絲緞。

  他記得她小時候也愛剪短短的頭髮,怒髮衝冠似的,小小的臉蛋和眉眼間看得出英氣橫溢。

  他最愛看她教訓數落村子裡常欺負女生的那幾名小毛頭,叉著腰,振振有辭,一臉正氣的模樣。

  也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發現他好喜歡好喜歡這個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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