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江山 | 上頁 下頁 |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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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搖頭,「春妃看似嬌蠻任性,卻精細入微,方才她已見過我的字,自然記在心底,閑著長日無聊,必定會一字一字細細考究所抄經書是否出自我手。」 「這些後宮女子可也太閑了。」今年年初方被安排至她身邊服侍的素兒不禁皺眉。 「是啊,」喬婉微帶苦澀而嘲弄地笑了,「我們這些後宮女子別的沒有,就是可供揮霍虛擲的日子最多……」 「娘娘恕罪。」素兒一驚,連忙跪下。 「傻瓜,有什麼好怪罪的?」她親自攙扶起素兒。「我知道你沒別的意思,況且,這不都是事實嗎?」 素兒自責地低頭,「素兒不該妄為失言。」 「答應我,人前你便和他們一樣,不該說的就別說,可人後,私底下你就說你該說的、想說的給我聽,好不好?」她微歎口氣,美麗澄澈的雙眼有些黯然,「因為自從我入宮以來,就再也沒聽過真話了。」 素兒憐憫地看著她,半晌後,遲疑地點了點頭。 「謝謝你。」喬婉蒼白如玉的小巧臉龐終於浮現一抹淡淡紅暈。 入夜了,內侍躡手躡腳的進來燃點百花宮紗燈籠。 縱然四周明亮如晝,可喬婉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念起,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和爾靜哥哥在黑夜裡並肩坐在石階上,看著園子裡流螢點點漫天飛舞的那些晚上…… 江南靜王府 入夜,水榭回廊上點起了流蘇紗燈,透著水色笛聲,光影迷離,如夢似幻。 一名身形挺拔、玉樹臨風的年輕男子靜靜坐在雕欄之上,修長指尖輕按笛孔,樂音幽婉纏綿如傷,令人聞之欲淚。 身著黑色軟甲的護衛默默守于十步外,不敢打攪。 笛聲乍然斷止── 「阿衡,」年輕男子別過頭來,笑容可掬的開口,「有事嗎?」 「稟王爺,」趙衡朝他恭敬的拱手,稟報道:「方才收到線報,常州太守苛扣賑災糧銀,百姓饑民大亂。另,滄州褚將軍捎來密函,決意親率麾下三萬精兵暗中投誠,誓死效忠王爺。」 「都是好消息,辛苦你們了。」朱爾靜微笑點頭,手中玉笛輕敲了敲掌心,若有所思的開口,「那麼商大東家那兒呢?」 「商岐鳳自視甚高,加上他身為南方商業霸主,自不輕易表態傾靠朝中勢力的哪一方。」趙衡略微遲疑,小心挑選妥當字眼。「且未得王爺允可前,屬下不敢貿然急進,致使商岐鳳徒生疑心,壞了王爺大事。」 「也對。」他笑了,瀟灑躍下雕欄,悠然負手閒步。「商大東家素來好大的面子,看樣子,這次還得由本王親自出馬才好。」 「屬下無能,請王爺責罰。」趙衡單膝跪地。 「這不愧煞本王了嗎?」朱爾靜忙親自扶起他。「這些年來若非你及令尊趙老將軍赤膽忠心,念念不忘先朝君臣舊情,為本王盡心竭力謀圖奔走,本王又何來今日?」 「匡扶正統,勤王複國,此乃家父與屬下分所當為,」趙衡耿直忠心,慨然堅定道,「縱然為王爺捐軀拋顱,趙家全族上下,又有何懼?」 「好,果然是英雄豪傑,大好男兒。」朱爾靜眸光炯炯,熱切地一拍他肩頭,「既是如此,就莫再婆媽了。昨兒新進梨花酒,阿衡陪本王歡飲幾杯如何?」 「是。」 須臾,暢然閣內炭紅酒沸香四溢,笑語盈耳。 畫窗之外,風清清,水寂寂,湖面漸霧煙波寒…… 兩日兩夜未曾合眼,喬婉親自手捧用簪花小楷細細抄就的幾部經書,蒼白小臉略作粉妝,既無法也無意掩住憔悴之色。 「娘娘命鄙妾所抄祈福經書在此,恭請娘娘芳閱。」她粉頸低垂,柔順道。 「是嗎?那就辛苦妹妹了。」杜子春翹著蓮花指,閑閑地啜茶,眼皮子抬也未抬。 「若娘娘沒有其他的吩咐,鄙妾先行告退……」 「慢!」杜子春似笑非笑的,「急什麼?婉貴嬪難得到本宮的牡丹殿來,不坐坐喝杯茶,倒顯得本宮失禮了。」 「婉婉不敢。」喬婉心裡歎了一聲。 明知限期兩日之內抄完經書,所耗心神甚巨,春妃卻刻意留住她,想必還會有好一番折騰。 看來她的一味退讓,已不能教春妃滿意了。 「來人,給婉貴嬪看茶。」杜子春揚聲,目光一閃,「對了,就備上那日王美人送給本宮的養顏茯苓子茶吧。貴嬪妹妹,這茶聽說極其珍貴,本宮還捨不得先嘗呢,今兒就借花獻佛,請貴嬪妹妹品評一二。」 「謝娘娘厚賜。」她只得打點起十二萬分精神。 素兒垂手侍立在喬婉身後,狀若恭敬,卻是全神戒備。 不一會兒,飄著淡淡茯苓藥香的茶由宮女端上,喬婉接過茶碗。 素兒嗅著藥香,臉色微變,見茶碗即將碰至喬婉唇畔,衝動急喚:「貴嬪娘娘!」 她一怔,「怎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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