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退貨將軍看走眼 | 上頁 下頁 |
|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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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次,他心神澎湃得想衝動出現在她面前,懇求她的原諒,並且緊緊將她攬入懷裡,圈得牢牢的,再也不放手。 可是他不敢。 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平北大將軍,此時此刻,卻捉不起一絲絲勇氣出現在她眼前。 他害怕,看到她滿眼恨意的眼神,但更害怕,從她眼裡只看見陌生……蕭翊人到死的那一天,也決計忘不了她墜崖前說過的話、看著他的目光。 每每想起,心如刀割,手腳冰涼得彷佛置身寒窟,通身上下再無一絲可供活下去的暖意。 他……還有什麼資格求她原諒? 蕭翊人兩手緊握成拳,用力到指節都格格作響,眼眶灼熱,卻連喘息也不敢稍稍大些,就怕驚擾了她,又嚇跑了她。 他心亂如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消瘦的她吃完簡陋的午飯,在冷冰冰的水裡洗完碗筷,而後又扛起那沉重的鋤頭往藥田的方向走。 良久、良久後…… 「主子?」隱于暗處的蕭一再也忍不住現身而出,有些焦急地開口,「您既然昨晚便已趕到了,為何不前去與少夫人相見?」 「蕭一,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有何資格站到她面前?」蕭翊人喉頭發緊,瘡啞傷感地反問。 「主子?」蕭一一愣。 「要是能這樣暗暗護著她,時時看得到她,我便也心滿意足了。」他低聲道。 蕭一啞口無言。 自家主子又幾時這麼頹喪失意沒志氣過? 「你們統統回去吧,我在這裡守著她就好。」他低聲道。 「可是主子——」 「去吧。」 「是。」蕭一只能吞下所有想勸的話,默默拱手離開。 但願,主子和少夫人夫妻早日破鏡重圓…… 主子擒拿北戎攝政王後,攻克了大半個北戎國土,致使北戎幼主及太后嚇得忙獻上錦帛降書,並願割讓五座城池予朝廷,歲歲加倍進貢。 主子本想一舉滅了北戎,可也深知當今皇帝疑心甚重,未必做不出狡兔死,走狗烹之舉,故而留著北戎這個敵人,似是威脅又似保障,閑來充作練練兵,還能遮遮朝中帝王的眼,如此也好。 其實鎮守四方的大將軍們情同手足,手掌天下兵馬,就算是皇帝想妄動,恐怕也得先好生惦量惦量自己的能力,只是如今君臣之間保持著微妙的勢力平衡,若是可以,大家自然寧可天下太平。 半個月前,在打完一場漂亮的勝仗後,主子卻只以部下用心呈朝廷,便將北地軍務,連同朝廷犒賞賜封全部交由趙副將暫時全權統籌,而後自己單人獨騎,奔馳千里趕到了南方,到少夫人在的常州烏木鎮上。 昨晚,蕭一是親眼見到的,主子風塵僕僕地抵達時,原本俊朗的臉龐滿是鬍子拉碴,整個人活似在荒山大漠流浪打滾了大半輩子的草莽漢子,哪還有半分名門貴公子、偉丈夫的瀟灑颯爽? 而且他一個強悍的男人,手足無措地佇立在熄了燭火的石屋外,一站就是大半夜,怎麼也不敢伸出手去敲門,看得蕭一和一干暗衛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後來主子瞥見水缸裡的水已快空了,又不顧他們的攔阻,親自去挑了幾趟水把水缸注滿,而後才沉默地躍上石屋屋頂,就這樣呆坐了一夜。 蕭一如今只盼,主子能想出更好的辦法挽回主母的心。 傅良辰開始覺得自己出現幻覺,要不就是附近鬧狐大仙了。 起初,是水缸的水常常用不盡,天天都是滿的。 接著川芎田裡的雜草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大半。 再來是屋頂上破了的兩片瓦突然修好了,連那床棉被裡的棉花都像是突然變厚了、暖和了不少。 而今天,她盯著櫃子裡滿滿的雞蛋,驚疑不定許久。 「是誰在同我玩笑嗎?」她喃喃自語,忍不住再去掀開下面那一格放置菜蔬的地方。 果不其然,裡頭滿滿當當裝的都是新鮮脆綠得彷佛能滴水的菜,而且上頭還用竹葉包了一大條的臘肉。 她霍然起身,驚悸又忐忑地環顧著四周。 是誰?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是老管事吩咐人送過來的?或是那位阿榮哥?可是藥田離這裡不遠,她並沒見過有誰人自藥田邊的小路經過。 「請問是哪位好心人,特意為小女子送這些菜蔬食物的?」她吸了一口氣,揚聲問道。 山風徐過,四周靜謐。 傅良辰心下越發疑惑不安,蒼白的面色微微緊繃著,帶著戒慎之情慢慢地退入石屋裡,砰地關門落閂。 「該死!我嚇到她了。」蕭翊人滿臉胡碴,一頭黑髮隨燈灰在腦後,悄然自屋頂上探出臉來,懊惱不已。 他已經在這兒守了半個月,卻始終不敢露面,可要他眼睜睜地看著瘦弱的妻子挑水、除草、翻土做著粗活兒,還吃不飽穿不暖的,他怎麼也忍受不住。 可是趁她去藥田的時候,趁她睡著的時候,偷偷做的這一切,卻又嚇著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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