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退貨將軍看走眼 | 上頁 下頁 |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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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可是了。」蘇小刀故意板起臉來,眉毛一挑一挑的。「要不我再打你一拳,這樣你就可以再養久一點的傷了,我也好多個能陪我說話的伴兒,不然成天對著那堆五大三粗的呆瓜,我覺得我也快變笨了。」 傅良辰傻傻地望著她,忽然想笑,卻又強自忍住了。 因為小刀看起來不是在說笑,而是真的一臉苦惱得不得了。 「唉。」她嘴角溫柔地微微上揚,手心輕輕地摸了摸蘇小刀的頭。「好,姐姐依你。」 「真的嗎?太好啦!」蘇小刀眼睛一亮,樂壞了。 看著面前小姑娘熱情單純的笑臉,傅良辰心裡忽然湧現了前所未有的平和恬靜。 有多久了?像這樣不需要刻意用心,不需要百般討好,不需要傾盡一切才能換來的溫暖與關懷,究竟已經多久沒有嘗到過了? 彷佛自五歲起,被他撿到的那一天起,她滿心感激,戰戰兢兢地想付出一切、討好所有的人,好似這樣才可以回報他們待她的好,才可以讓自己因為是一個有用的人,所以不會被所有人厭棄……甚至,拋下。 可人還是爭不過命,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強留也留不住。 到如今,她已心成死灰、精疲力盡……想起她受傷落崖前,他仍是緊緊抱著明明就在安全之境的古瑤兒不鬆手,用逐漸無力的手抓住她的領子,縱然滿眼驚急痛喊,可那又怎麼樣呢? 他還不是把古瑤兒遠遠置於她之上。 他寧可信她……他信她…… 傅良辰閉上了眼,努力藏住眼角那抹灼熱的淚水,卻怎麼也抑不住心口崩解潰堤、鋪天蓋地而來的沉沉悲哀和絕望…… 北地戰事起。 這是後來當傅良辰養好傷,別了蘇小刀,出了軍眷村後才知道的消息。 那時,已是一個月後,她在前往南方的路上,碼頭的船隻還未來,身畔欲搭船的百姓們議論得熱火朝天,語氣裡卻沒有半點擔憂之情。 因為他們都知道,有用兵如神、驍勇善戰的平北大將軍蕭翊人鎮守邊關,北戎大軍是進犯不了邊疆城池半步的。 「北地,打仗了?」她聞言心下一緊,卻又立時氣苦地暗罵了自己一聲。 北地,蕭翊人,是輸是贏,是生是……總之,她不會再記掛,也同她再沒有任何關係。 她硬下心腸,不再去聽身邊商客們的交談,什麼北地的戰報來了,平北大將軍又打了幾場勝仗,擄了多少俘虜和戰馬。 船來了,河上寒風重,傅良辰攏緊身上的大氅,將蘇小刀給她的幾件衣裳和細軟牢牢綁在胸前,小心謹慎地跟著上了船,繳了兩貫銅錢的船資後,便尋了個角落坐下來。 背上的箭傷已經癒合了,可許是傷了筋骨的緣故,她的動作較之以前顯得有些遲緩僵硬,手也不能抬得很高,可是能撿回一條命,她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決定往南方走,是因為她爹的摯交禦史大人葉慎德,母族便是在南方。自那年的「謀逆案」之後,關蘇白葉四家被滿門抄斬,她是其中虎口下逃生的一個,據爹在將她推出狗洞前所說,那件大事…… 四大家拚死都會留下一條血脈,她只要尋線找到另三家的後人,便能將真相大白於世。 思及此,傅良辰蒼白的病容上不禁浮起一絲苦笑,小手隔著衣領,緊緊地攥著系在頸項上的玉葫蘆。 爹說得何其簡單? 四大家後人十多年來各自流離逃難而去,自是像她隱姓埋名地藏於民間,躲避追殺,要找回另外三大家的後人,不啻是在茫茫大海撈針般渺茫。 可她也明白,無論如何,就算拚盡一生的流光,她也會全力去完成爹爹的交代。 「爹,您放心,只要女兒還有一口氣,我就不會放棄的。」船起航了,悠悠蕩蕩地在河面上滑開,慢慢順著水流往南方而去…… 蕭一領著人馬追到岸邊,見著已然遠去的船隻,不禁扼腕地低咒一聲:「可惡,又遲了一步!」 「頭兒?」兩名暗衛低喚。 「我們追!」 「是。」蕭一和暗衛們縱馬疾馳著,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了少夫人的下落,這次絕不容再失,否則整個暗衛營乾脆齊齊抹脖子向主子自請罪咎算了! 現下邊關戰事正緊,主子似是發狠地決意一鼓作氣滅了北戎,以報北戎派人伏擊他,致使少夫人遭受牽連,重傷墜崖失蹤的血仇! 主子領軍已然攻下了北戎兩城,前線大軍漸漸推進北戎國土,此刻仍然是三天一封飛隼傳書暗衛營,追問少夫人的安危消息。 蕭一暗暗歎了一口氣。 主子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不過,若是少夫人知道主子現下心急火撩地想找回她,知道主子滿心滿腦惦念心急的都是她,想必少夫人一定會很高興、很欣慰的吧? 蕭一想到這兒,向來緊抿的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揚,心情鬆快了許多。 等主子凱旋歸來,少夫人也回到國公府,那麼一切都會撥雲見月,春暖花開了吧? 船隻一路南下,最後在距離江南還有三百里遠的常州靠岸。 因不適應幾天幾夜下來在船上晃晃悠悠的生活,傅良辰吐得七葷八素,實在是撐不住了,所以她踩著虛浮發軟的腳步下了船,決定在常州歇上一兩天后,再走陸路繼續往南。 常州較之京城溫暖了許多,她看著這宛如氣息宜人的水鄉小鎮,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微涼的氣息,眸底浮現一朵笑意。 這兒真美,如果可以由她選擇的話,就在這兒落地身根一輩子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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