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侯爺吟詩來作對 | 上頁 下頁 |
| 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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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三娘巧手熟練地取出刨得細細薄薄還泛著青竹芬芳的竹片,傾水而入石硯裡,拈起一方用了大半的松煙墨,小小心心地磨出了烏黑濃稠油亮的好墨來,隨後以狼毫沾墨落筆於竹片上,匆匆幾筆便勾勒出了一個身姿修長、蜂腰佩劍、衣袂翩然的清雅男兒,黑髮飄飄,神情滄桑,竟有說不出的孤獨與傲然於世之風采。 她利落地繪了一片又一片,劍俠們身形容貌皆不相同,或溫潤如玉,或尊貴俊美,或瀟灑不羈,可畫著畫著,卓三娘渾然不自知自己越發專注用心,不再是寫意如山水的筆觸,而是細緻工筆,絲絲描繪出了一名濃眉大眼、身型挺拔,滿滿霸氣昂揚,令人心蕩神馳的高大男子…… 一個英氣勃勃、笑容燦爛的雷敢躍然於竹簡上。 她握筆的手微微一僵,待回過神來後已然紅透了小臉。 「我……」她心慌意亂地將那片竹簡翻面蓋上,不敢再看畫中那人的燦爛笑容。「我在幹嘛呀?」 「你在幹嘛呀?」一個低沉歡快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卓三娘心猛地一跳,作賊心虛地飛快將竹簡丟進錢匣子裡,然後砰地一聲合上匣蓋,結結巴巴道:「你、你怎麼來了?」 雷敢雖然很好奇她藏了什麼東西不給自己瞧見,而且臉還紅得跟熟透的果子似地,叫人心癢癢的——真想偷咬一口啊!可他已經七八日沒見著他的粉團兒,現下好不容易見了,又哪裡還有心情思慮其它? 「你可好些了嗎?」他直勾勾地凝視著她,眼底有著掩不住的、純粹的歡喜和愉悅,明亮得令她心慌。 「我、我好了。」她臉又紅了,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道:「你怎麼又來了?就不怕我爹爹又對著你念一篇酸文了嗎?」 他臉一白,忙望向她身後,確定那罵起人來滿口之乎者也,讓他腿肚子都快嚇抽筋了的卓家伯父不在,逃過一劫般地長長籲了一口氣。 「……不怕。」他昂頭,一拍強壯的胸膛。 「噗!」她的肩頭可疑地聳動了下。 雷敢耳朵有些燙得慌,嘀咕道:「不是怕,我那叫尊敬。」 「我懂。」她憋笑附和。 他看起來有些沮喪,悶悶地道:「伯父是不是不喜歡我?」 「我爹爹有書生的臭脾氣,你別放在心上,尤其自從當年我——」卓三娘笑容一僵,隨即故作自然地改口道:「對了,我正要同你說件事兒,你送來的東西夠多了,別再送了,要不我可要生氣了。」 他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她,眼神異常敏銳。「當年你……你怎麼樣?」 她笑笑。「什麼怎麼樣?」 「粉團兒——」他胸口有些莫名的發緊。 「都說了沒事。」她低頭收拾起案上的劍俠小畫,堆棧收整後置入身後的架子上,隨即回頭對他嫣然一笑。「我爹爹忙去了,我想去外頭市集上吃碗水引餅,你去嗎?」 「我自然要去!」他心一跳,又喜不自勝起來,嘮嘮叨叨。「可只吃碗水引餅夠嗎?不如咱們到化與樓好好吃一頓,你瞧你這般瘦——」 「市集的庶民小食兒也是極好吃的。」她淺淺一笑。 雷敢瞬間被她清淺如春風的笑容迷得腦中一片空白,神魂顚倒心花怒放,好半天才勉強找回聲音,「好,好呀,就吃那個,你既喜歡,我、我其實也很喜歡呵呵呵呵。」 粉團兒和他果然是天生一對,地上一雙,連口味都這般相近…… 好幸福啊! 雷敢陶陶然昏昏然,簡直像喝了十罎子瓊漿玉露上等美酒,腳下宛若踩在雲上。 一路傻笑,惹得卓三娘都想假裝不識得他了。 可他一直在她身邊,儘管礙於男女授受不親,始終不敢貼靠得她太近,但他仍然小心翼翼地伸出長臂虛扶著她,為她圈出了一方安全的天地,不讓擁擠的人潮擠著了她。 她走著走著,忽然停下腳步。 「怎麼了?」他用寬闊的肩背擋住後頭的人流,低頭柔聲問。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清秀臉龐微紅,若無其事地仰頭看著他,「阿敢。」 「是!」他本能抬頭挺胸,立正站好。 「袖子借我。」 「呃?」他呆了呆。 她臉紅得發燙,口氣卻堅定地道:「袖子借我。」 「喔,好。」他眨了眨眼,連忙振臂遞上前去。 「你看旁邊。」她命令。 滿腹疑惑的雷敢依然乖乖從令,烏黑的眼睛有一絲茫然地瞟向旁處,正好對上一名憋笑的暗衛—— 想死啊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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