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錯請太子 | 上頁 下頁
三十四


  他心神震動,內心驚疑不定,天人交戰起來。

  「可惡!」

  想起皇權,想起福兒……

  鳳爾善臉色瞬間慘白若死。

  堅決拒婚,癡守福兒,江山即會落入野心皇叔手中,他有何面目見父皇母后與天下萬民?

  可是依旨大婚,娶了一個他不愛的女子,穩坐皇位,他就會失去福兒了……

  心慌意亂地趕回後宮內廷,向來從容自若的鳳爾善也不禁急出了一頭汗來,等到踏進怡福軒那道拱門後,見到那一抹亭亭立于滿園深深淺淺紫霧花影的纖巧身影時,他不禁停住腳步,心跳如擂鼓,喉頭微微發緊了起來。

  福兒。

  他從來無意傷她,可為何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傷了她?

  他緩緩走近她,每一步都沉得像是鏈鐵於踝,邁不開,走不動。

  兩年了,他的每一步都是要走向她,可為什麼偏偏走著走著,每一步都將她推得更遙遠?

  縱然心思內斂沉靜如他,也不禁焦灼絞痛難抑,眼眶漸漸紅了起來。

  「福兒。」他沙啞地低喚。

  蘇福兒驀然回頭,捧著滿懷初剪下的豔紫芍藥,花容映月貌嬌媚天生,令人怦然心動。

  「咦?太子殿下,今兒這麼早?」櫻桃小嘴微微上勾,似笑似嗔,亦有三分困惑。

  看辰光約莫剛下朝,尋常時候他都會先在禦書房批理完各地送來的奏章,響午過後才過來怡福軒糾糾纏纏的。

  「福兒,你回來了。」他目不轉睛,眸光纏纏綿綿地緊盯著她,仿佛永遠也看不足她的笑靨嬌語。

  「聽說昨夜太子親臨到蘇府接我,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白走了一趟。」她聳聳肩,低頭又再剪下一枝迎風含笑的芍藥。「不過小女子不是食言之人,既說了會留在宮中一整月,就不會半途而逃,所以你——太子?」

  她話沒能說完,因為他已搶步上前,自背後緊緊環住了她。

  那寬大的懷抱、熟悉的溫暖,還有縈繞鼻端的好聞男子陽剛氣息,瞬間凝結住了她所有的思想和言語,讓她心臟漏跳了好幾拍。

  他、他……他以為他在做什麼?

  一聲悠長的歎息在她柔嫩的頸項間拂過,那緊緊熨帖在她背脊的的壯碩胸膛,怦怦、怦怦的心跳聲抵著她的,陣陣敲擊得她頭暈目眩,口乾舌燥起來。

  「信我。」鳳爾善低沉的嗓音飽含著深深的懇求,再加重語氣道:「請你——信我。」

  「發生什麼……」她想回頭。

  他雙臂緊緊環抱著她的嬌軀,臉龐埋在她柔軟寧馨的頸窩裡,聲音沙啞地道:「我心上只有你,自始至終,再無第二個人。」

  她微微震動了,隨即咬著下唇,強笑道:「太子,福兒說過,那都已經是過去的——」

  「不!」他將她擁得更緊,像是害怕她會消失在這如夢似幻的紫霧花影裡。

  「太子——」

  「從未過去,也不可能會過去……人,怎麼可能無心而獨活?福兒,你就是我的心;失去了你,我又如何能活?」

  他怎麼能?

  怎麼能用如此堅定的聲音,字字金石般地說出句句情癡的勾心話來?

  每個字,都活生生要撕碎了她的心,擊潰她的防備。

  她心下一陣又酸又熱又疼,眼眶淚霧彌漫,想要強撐著故作無事,卻還是得做了幾次深呼吸,方能保持聲線平穩冷靜。

  「你可以的。如若不是,過去兩年又算是什麼呢?」

  「你真覺得過去這兩年,我好算是真活著的嗎?」他淒然地反問。

  蘇福兒呼吸一窒,胸口又被灼熱硬團給緊緊堵住了,因為無法言語,只能保持沉默。

  「我不信相知相愛而不能享受,我不信蒼天會如此心狠,特意捉弄……」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悲涼之意濃得令人不忍聽聞。「我只怕你不信我的心。福兒,我真的很認真的,可你信嗎?」

  她很想,真的,可她就是不信。

  「叫我如何能信?」明明不該隨他起舞的,但她還是忍不住衝口而出,心酸地冷笑。「殿下忘了,你有你的身份,你應該要分寵的女人有一整個後宮那麼多,兩年前你那個甯妹妹就是第一個,但她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兩年前是我的錯,但當初……我確實別無選擇。」鳳爾善急切道。

  若說剛剛被他這番話給折騰得情思纏逗、心軟意亂,可現在,她也被這四個字給狠狠摑醒了。

  別無選擇?好一個別無選擇!

  不知哪兒生出的一股力氣,蘇福兒猛然掙脫開他的懷抱,滿懷的紫色芍藥也飄然落了一地。

  「是呀,小女子怎麼會給忘了呢,殿下肩上扛著一個好大的江山責任,自然是別無選擇的。」她又恢復平日那個外表嫵媚嬌豔,骨子裡冷靜高傲、滿腹心機的蘇福兒,甜甜一笑,但笑意卻不達眼底。「小女子真是被暑日給曬傻了,怎麼會說出如此不經大腦的話呢?誰不知太子操煩國事,為國『捐軀』的辛勞呀?」

  「福兒,你不要這樣。」他心痛地望著再度戴上面具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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