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癡心好朋友 | 上頁 下頁


  她伸手拿咖啡壺的動作一頓,隨機回過頭來,無奈地望著他。「我不知道你晚上會打電話找我,所以我去看電影了,對不起。」

  「我不是要聽你跟我說對不起。」他煩躁的抬手爬梳過黑髮。

  「那你想聽我說什麼?」她想了想,恍然明白。「你是來替你女朋友要一句道歉的?」

  他皺眉問道:「你們今天在電話裡起衝突了?」

  她心口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卻假裝忙碌地煮起咖啡,邊若無其事地回答他。「沒什麼,老問題,她誤會我們倆有不正當的情愫。」

  「我向她解釋過了。」他盯著那個清瘦身影,胸口沒來由悶悶的,總不明白她今晚幹嘛老是背對自己。

  「她會相信、能接受嗎?」她量好咖啡粉放進濾紙,注入清水,按下按鈕。

  「香華不是不明理的女人,」項康不假思索的替自己的女朋友解釋。「她明白的。」

  「嗯。」她依然背對著他,手指緊緊握著兩隻耳杯。

  「喂,陳蘭齊。」他突然有種沒來由的心慌,開口輕喊她。

  「我在聽。」她眼眶濕濕的,只得低下頭努力眨掉。

  「我很珍惜你這個好朋友。」他有些艱澀困難地開口,「所以……我不希望我們這種難能可貴的友情有任何變動。」

  「嗯。」她還是低著頭。

  「你知道,愛情是一種很複雜的東西,會成為一些關係,也會搞砸某些關係……我們是鐵哥兒們,我不想因為誰的一時衝動,就毀了這份可以相交可以相交一輩子的緣分。」

  她的心緩緩失速下墜……

  「而且你是瞭解我的。」為了不傷害女友,也不能讓好友對他產生某種不切實際的喜望,項康只得硬著頭皮,將話說得更明白,「我要的愛情,是那種烈火焚燒的興奮劑,從來就不是舒服、卻清淡無味的白開水。」

  一種狠遭嫌棄厭惡、絕望的冰冷感,攫住了陳蘭齊的四肢百骸。

  「蘭齊。」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沒有連名帶姓地喊她的名字。

  她背脊微微戰慄。

  「我希望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

  陳蘭齊握著耳杯的指節緊得泛白如紙。

  「你……不說點什麼嗎?」項康屏住呼吸,胸口莫民糾結絞痛著,好像有種……殘忍地撥去了蝴蝶翅膀的心慌和痛楚感。

  「我們當然是好朋友。」她終於回過頭,笑容燦爛得幾乎灼疼了他的眼。「不然還會有什麼?」

  「蘭齊……」他怔怔地看著她。

  「算啦,你還是連名帶姓叫我,我聽起來比較習慣一點。」她把咖啡遞給他。「來,喝完咖啡,早點回去休息吧,你明天不是還要看診嗎?」

  項康專注地研究著她眉間眼底的真正情緒,卻沒有找到任何一絲受傷的痕跡。

  這發現讓他松了口氣,卻又怪異地感到煩悶失落。

  詭譎的沉默彌漫在空氣中,他卻不知該從何排解、消除起,尤其對著她的笑臉,他發覺自己腦中一片空白,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食不知味的喝完了咖啡,終於,他強迫自己離開、回家。

  關上了門,陳蘭齊那朵笑容依然停留在臉上,就這樣笑著、笑著……

  兩行淚水緩緩滑落下來。

  可是,她真的不想永遠只能是他的好朋友……

  接下來連續兩個禮拜,項康代表醫院主持一個和歐洲醫療團隊跨國合作的案子,白天看診、下午開會、夜晚加班,忙得不可開交。

  官香華對此本來抗議不已,可是當她知道這個案子有多麼重要,合作的利潤可達數十億後,當下怒氣全消,甚至天天鼓吹他千萬得把握這個大案子,藉機擊敗院內最大的競爭對手,一舉坐上心臟科主任的寶座。

  到那時,他將成為臺灣醫界史上最年輕的心臟科主任,而她就是主任夫人,光想像,官香華就興奮得幾乎發狂。

  可是項康忙得焦頭爛額之際,卻也常常在夜深人靜,坐在滿桌醫療報告和合作案卷宗前,忍不住強烈地思念起「好朋友」。

  他好想打個電話給陳蘭齊。

  可是,上次對她說了那些話之後,他不知道她會怎麼想他?

  老實說,他又不是木頭人,更不是呆頭鵝,這些年來怎麼可能體會不到縈繞在他倆之間的、那些若有似無的什麼?又怎麼會感覺不出陳蘭齊對他的隱約情愫?

  可是正如他那天晚上告訴她的,他太珍惜這個珍貴難得的好朋友了。

  他不是不喜歡他,而是相愛太容易,相處太困難,他不希望兩個人因為愛情裡的種種考驗而撕破臉,到最後連朋友也做不成。

  項康疲憊地往後靠在皮椅上,煩惱地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但他還是很想聽到她的聲音,很想知道她最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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