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皇帝斷我純情路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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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咱們無關的事,往後都不許再議論了。」阮阿童終於放下了錄事的冊子,清冷淡滇的眸光裡無害無嗔,一片空寂。「好了,都備自辦差去吧。」 「是。」阿婉和阿圓心下惶然,連忙低頭稱是。 阮阿童目光微垂,淡淡道:「我們是奴,妄議主子本就是大罪。現在景詩宮鋒頭正盛,或許會尋幾個人打壓震懾一番,其他各宮貴人們也不是束手就擒的,定還會有其他籌謀,我不想你們撞到刀尖上去,白白成了他人爭權固寵手段下的替死鬼。」阿婉和阿圓登時嚇得花容失色,在彼此眼中看見相同的深切恐懼,顫抖了半天後,才感激地開口。 「謝謝阿童姊姊指點,我們以後定會謹言慎行,再也不敢了。」 「他們那些主於,有誰是拿我們當人看的?不過統統視為是他們宮裡的一物件罷了。」阮阿童苦澀地笑了。 「可我們自己得好好留著這條命,別成了宮鬥下的犠牲品,連死都死得無聲無息、不明不白。記著,只要撐到二十五歲就能被敢出宮去了,唯有這個盼頭才是真的。其他的,不過是鏡花水月,要是當了真,就只有個死字了。」「阿童姊姊,我們會牢記在心的。」她倆重重點頭。 「好了,去吧,往後留心辦差也就是了。」她揮了揮手,待兩名丫頭離去後,揉了揉左邊心口處,呼吸有些凝滯,卻也沒有多想。 日暮黃昏,金光瑰麗論豔地穿堂而入,照映得寢殿宛若流錦鋪地,燦然得令人幾乎睜不開眼。 她重斬拾起錄事冊子,審視著上頭是否還有疏漏之處,但眼前字跡有些晃動模糊,她揉了揉眼,卻絲毫不見好,就像是被層薄霧隔住了。 今兒個周元丹好似忘了吃,難道是這個緣故? 她敢下手中的錄事冊於,緩步走到自己小榻畔,打開了五鬥拒,取出那只藥瓶於。 傾出的小藥丸顏色沉黑,謫溜溜地在蒼白拳心上打轉著,透著股辛辣藥香氣。 阮阿童凝視著藥丸良久,卻遲遲沒有送進口中。 她在想,就算吃了藥、將養好了身子,那又如何呢? 「罷了。」但在想起陸太醫那關切慈愛的神情,她心下一軟,還是依言服藥。 才收好藥瓶,一道斜斜拉長了的影子愕然出現在她腳下。 「阿童。」那抹若歎若怨的嗓音自背後響起。 她一震,渾身僵硬了起來。 「闊別多日,難道你沒有什麼要跟朕說的?」他沒有前進,她也沒有回頭,當中隔著大半個寢殿和漸漸消逝的暮光,誰都沒有朝誰再靠近一步。 像是一動彈,便會輕易碰碎了些什麼,再也無從撿拾、彌補起。 對於他的質問,阮阿童默然不語。 並非蓄意挑釁抑或抗議,她只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說些什麼? 「回答朕!」玄清鳳聲音裡刻意放饅的慵懶意味已然消失無賒,隱隱含著盛怒。 她終於還是回過頭來,眸光低垂,欠身為禮。 「恭喜皇上。」 這一聲「恭喜」,刹那間摧毀了玄清鳳腦中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和自製。「恭他娘的喜!」 下一瞬,她被一道狂怒強大的力量搜入懷裡,那個素來散慢含笑的嗓音此刻佈滿了緊繃欲斷的怒火,咬牙切齒地在她耳畔低低咆哮:「還想朕縱容你到幾時?當朕是死人了?」 她清瘦身形被牢牢禁箍在他雷建盛怒的力量底下,飄搖脆弱如狂風巨浪中的一葉小小扁舟。可再怎麼脆弱,她還是阮阿童,那個多年來憑著意志力陪伴他挺過、擋過無數暗箭急矢的堅毅宮女,小小的身軀,依然故我地挺立著骨子底那份甯折不曲的剛強。 「皇上請自重。」 「自重個鬼!」玄清鳳看著她的面無表情,心下深感受挫,腦於一亂,許多話便口不擇言地沖出:「你、你——好,就算今日是朕理虧,朕對你食言了,可朕是天子,是一國之君,為皇家延續香火也是天經地義,何況詩貴妃是朕名正言順的妃子,她為朕孕育龍子,非但無過還大大有功,就算朕多偏著去看了她幾日,也沒什麼大錯,你犯得著這樣懲罰朕嗎?」 話一出,他心一跳,立時便後悔了,神情掠過了惶急不安。他原本不是要說這些的,只是急瘋了地擔心她、想念她,更害怕她不要他了。玄清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偷瞧著她的臉色,想解釋,卻又礙於帝王尊嚴,遲遲不願放軟示弱。 阮阿童聞言身子一顫,隨即閉上雙眼,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苦瑟的笑。 是啊,皇上言之有理,大大有理。 貴妃有孕,乃皇家大喜之事,更是舉國歡騰,萬民共樂,所以她道一句「恭喜皇上」,有什麼錯? 如果連這樣道賀的話,都不是她這低下卑賤之人所能言出的,如果……她已淪落到了說也是錯,不說也是錯的田地了,她又能怎樣? 愛不得,恨不得,怨也不得,這樣煎心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奴婢罪該萬死,請皇上給奴婢一個了斷吧!」這一刻,她沒有氣惱,只覺得裡心徹骨的累,倒不如一劍抹了脖子乾淨。 玄清鳳心一緊,臉色瞬間慘白,結結巴巴地道:「你、你胡說些什麼?朕幾時說要治你的罪了?還說什麼了斷——朕怎麼可能——朕瘋了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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