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皇帝斷我純情路 | 上頁 下頁
十八


  然後他開始寵倖這個妃、那個妃,有時候身上會帶著不同女子的香氣回到寢宮來,她服侍他沐浴時會看到他的胸瞠前、後背上,有點點吻痕和歡愛後美人留下的淺淺指尖抓痕。不知他是在同她賭氣,抑或是本就耽溺于魚水之歡。

  然後她的心一點一點掩埋、死去。

  她告訴自己,只要她不是他的女人,不管他寵倖誰,都和她沒有半點關係,所以她完全不會為此心碎神傷,痛苦難當。

  此後,阮阿童在宮中除了幹活兒外,便日日等著二十五歲被放出宮重獲自由之身的那一天到來。

  近幾年來,在他不斷半真半假、道是有情卻無情的撩撥試探中,她一直把自己這顆心護得很好、很周全,直到昨日,這份固若金湯、堅定不移的心志卻開始不爭氣地動搖了。

  昨日,在娘和弟弟的新家外頭,他暗著她靜靜地看了一個時辰,陪她看著小弟念著課堂上做的文章給娘聽,看娘在哂完了被子後,坐在椅上抱著一籃豆子邊旁邊聽弟弟說話,臉上滿是歡害欣慰之色。

  那一幕的溫馨,彷佛還留在她心口,暖得發燙,而這一切都是他暗中默默為她做的。

  說什麼不過是每月命人送她的月銀來,可皇城天於腳下的一座院落價值不非,光憑她每月五兩的俸銀,三輩子也買不了這樣的一套宅子。

  最令她感動的不是他的出手闊綽,而是這份惜花連盆、體貼入微的心。

  他為她家打點安置得妥妥當當,令她在宮中再無後顧之憂,可她該拿什麼來回報他這一份眷眷情深?

  她覺得自己被困在一張看不見也掙不開的軟綿綿網於裡,寸寸掙扎卻漸漸落敗。

  「唉。」她的輕歎低微得幾不可聞,攏緊了綢被,抵禦著自內心深處裡出的惶然迷惘。

  「……阿童,你心情不好嗎?」

  寂靜裡苺地傳來溫和關切的嗓音,阮阿童慌亂地翻身坐起,望著屏風另一端那抹修長風流的剪影,沒料想被當場撞見了心事。

  「皇上,您渴了是嗎?」她下了小榻套上繡花鞋,就要去憐那只一直用紅泥小火爐曖著的茶吊子。「皇上要用棗茶還是寥茶?」

  「你有心事。」玄清鳳握住她的手,將她帶至自己身前,鳳眸柔光微蕩地看著她,「為什麼不告訴朕?」「奴婢沒事。」她直覺想抽開手,卻在瞥見他眸光一黯的刹那,又心軟地反握住了他。

  若說她對自己衝動之舉還有些懊悔,可見他陣底綻放出燦爛無匹的光芒,臉上湧現欣害之色,她早已搖搖欲墜的心,瞬間再度融化柔軟得一塌胡塗。

  唉,果真是冤象,真真要了她的命了……

  「皇上,您要吃烤白薯嗎?」她在心裡輕歎,說出口的話裡有著藏不住的溫柔。

  玄清鳳絕豔臉龐登時亮了起來。「要!」「您要吃幾顆?」「朕想吃你。」

  阮阿童心一跳,低下了頭,嬌羞的紅暈漸漸自雪白粉頰浮染了開來。

  那麼,這就是決定了嗎?

  雖然不是立時就花好月圓,兩情相守,可他們倆彼此都清楚明白,有些關係已經擺脫了阻攔,漸漸回到了原來的方向上。這一次,玄清鳳反而不敢冒進,他小心翼翼、珍惜地呵護著這份失而復得的美好,唯有在眼角眉梢間,怎麼也管不住那流逸蕩樣的歡然備悅。

  「皇上,這是幽州最新一季的兵布圖,請您過目。」文無瑕呈上。

  「好,朕來看看。」他眉開眼笑,十分好說話。

  文無瑕看了看坐在禦案後方的皇帝,眨了眨眼。

  往常萬歲爺不是一向堅持走「虛而實之實而虛之,虛實之間天威莫測」的複雜迂回路線嗎?

  可皇上今日突然變得如此勤政,倒教人好生不習慣。

  「文愛卿,你那是什麼眼光瞧朕?」玄清鳳目光盯著兵布圓,像是頭頂也長了眼睛似的。

  「皇上,敢問近日宮內燈花連爆、喜鵲東來、春曖花開了嗎?」文無瑕虛心求教。

  「文愛卿不愧文官之首,連探聽個宮閨秘辛都這般咬文嚼字。」玄清鳳持朱筆落在圖上某處,勾畫了個圈圈,那兒立時變成一處重兵駐紮要塞。

  他頭抬也未抬,嘴角似笑非笑的又道:「朕若好事功成,愛卿記得屆時包個大大的紅包封來便是了。」

  文無瑕一臉恍然大悟,隨即笑得好不燦爛。「皇上立後大婚之典,微臣自當備妥重禮,為我朝帝后永結龍鳳之喜志賀。」

  一滴朱墨輕聲落在圖上,留下了一點像是觸目驚心的血潰。

  「愛卿何出此言?」玄清鳳立時回過神來,鳳眸微眯,露出不解之狀。

  「朕幾時說了大婚?又幾時說要立後了?這種大事八字還沒一撇,就算是愛卿一時失言,也難保教有心之人聽去,惹得朝政再生一番波瀾。」

  文無瑕眼底笑意斂起,清雅容顏掠過一絲感慨之色。

  果然是他衝動,有些想左了。

  再怎麼情深意重,帝皇首先是個皇帝,然後才是個男人,江山與美人孰輕孰重,自然不言可喻,不必多說。

  所以阿童姑娘對於自己的「平生心願」,也已做出妥協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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