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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他倏然驚覺到自己的失態,沉默了半晌,再開口時,充滿了深深的歉意……也稍嫌艱澀地道:「我又自大了,是不是?」

  她一怔,又想哭又想笑,甜甜地道:「你這是在跟我道歉嗎?」

  「你……不生氣嗎?」他不可思議。

  「我為什麼要生氣?你在關心我呀!」若勤吸吸鼻子,軟軟地道。

  他突然沒了聲音。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眼看著快過一分鐘了,耳機裡還是沒有任何聲音。

  她還以為斷線了,忍不住納悶地敲敲麥克風,「有沒有人在家?」

  好半晌,他吞吞吐吐地出現了,「我……在。」

  耶?跟他認識快兩個月了,一向習慣聽見他沉著有力、不慍不火不動如山的聲音,突然間聽到他吞吞吐吐的,她驀地覺得一陣好笑。

  「幹嘛被我嚇到?你不像那麼沒膽子的人。」她可逮著機會取笑一番。

  他的呼吸聽起來已經平緩鎮定許多,無奈地道:「不是常常有人能嚇到我的。」

  「你以前的女朋友也是嗎?」她衝口而出。

  耳機那頭又沉默了下來。

  笨蛋,她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連忙賠不是,「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到你的傷心處……我真的不是故意惹你傷心的。我……總之……對不起。」

  他充滿磁性的音浪緩緩襲來,輕輕地道:「為什麼跟我道歉?你並沒有做錯什麼。」

  「可是我不該提她的。」她咬著唇。

  隔著耳機,他的聲音有一些迷迷濛濛——「不要緊。你想知道些什麼?」

  「你願意告訴我?」她睜大眼。

  「我會告訴你我願意告訴你的。」

  話中有玄機加但書,就是他不想提的也絕對不會告訴她就是了。

  「你們分手多久了?」她屏息以待。

  這個話題在她心頭繞好久好久了,每次都想問,每次都不得不咽回肚子裡去,因為她好怕一問,他就消失了。

  他對她而言很近卻也很遙遠,而且只要他選擇消失,她連他的衣角也抓不住呵!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他的依賴已經日漸生根茁壯,光想到或許有一天他關掉了屬於自己的ID……恐慌就緊緊掐住了她的心臟。

  他對於她的發問倒是沒有太大的遲疑,「三年。」

  「你曾經說你們交往了三年,分手卻也已經三年了?」

  「是。」他有一絲帳然和黯然。

  她突然衝動地清唱起一首好老好老的歌當中的幾句,「左三年,右三年,這一生見面有幾天?橫三年,豎三年,還不如不見面……」

  這首老歌就叫「三年」,已經忘了是誰作的詞,曲子卻古典優美而惆悵……她常常聽母親哼起,此刻心旌搖動,竟然順口就唱了出來。

  他如遭雷極地震僵住了,直到她清亮婉轉的歌聲漸漸消失,他才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好美的歌,尤其從你口中唱來更增韻味。」他沙啞地道:「形容得好……這一生見面有幾天,還不如不見面……」

  只是如果還能再見面,就算飛越千里只能再見她一面,他也不後悔。

  三年不算短,紐約千變萬化,一日裡就有無數的選擇和變化,可是無論世事如何轉變,他還是沒有辦法忘掉她。

  她癡癡地道:「你可以想像,她一定找尋到自己的幸福了。或許你和她沒有緣分,也或許……你們還會有見面的一天。」

  她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啊?

  可是她心裡好矛盾,又想安慰他,又想讓他徹底忘掉那份褪了色消失的戀情。

  日日夜夜憑弔著逝去的愛情,她覺得他好可憐妊可憐。

  「我一直希望會有再見的一天。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他低沉執著,情深不悔地道:「如果真有那天,我不會再讓自己放她走了。」

  她鼻酸了起來。如果也有人對她講這樣的話,她一定會融化在那人的腳底,一生一世縱然做他腳底的塵埃,也不會再離開他了。

  若勤緊緊掐住胸口的衣服,突然害怕了起來。

  這樣強大的情感她從來沒有經歷過,可是這一瞬間,耳畔那個遙遠的男聲卻是她最最想要化為塵泥永遠追隨的對象。

  她好想此刻就陪在他身畔,在他失落的時候,用雙手緊緊擁住他的肩頭,吻著他的發,低喃著讓他別傷心。

  世上還是有一個人願意永遠守著他的。

  若勤被自己奔騰的情緒給嚇壞了,她急急摘下了耳機,驚恐地瞪著那具耳機型麥克風——好像怕它會洩漏她所有的心事。

  幾次呼喚無效,熒幕上方出現了一行字——「你還好嗎?怎麼了?」

  「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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