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我的大理寺CSI手劄 | 上頁 下頁 |
| 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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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疾問道:「你還看出了什麼蹊蹺?」 「回聖人的話,」小玉衡繃著清俊稚氣的臉蛋。「屋內有一扇窗戶看似關得嚴實,可玉衡試過了,那窗櫺做了一處巧妙的設計,是從外頭就能落栓的……窗框裡外下方有一點不起眼的紅色泥漬,想必是兇手翻窗出入時留下的。」 聖人神色越發凜然嚴肅起來,對於他的分析研判更加重視了七分。「還有呢?」 「才人脖頸上只有繩索勒痕,自下巴沿著耳後往上,符合上吊致死的跡象,但後頸也有一處輕微的紅暈瘀青,像是被人自後頸劈暈了才套進繩結的。」 「你的意思是……」鄒將軍挺直了身子,虎眸瞪大。「兇手是身材高大習武之人——難道意指是禁軍或羽林衛中的哪個混帳幹的?」 小李衡對著鄒將軍,不慌不忙,不卑不亢。「這點玉衡不敢妄言,不過鄒將軍可以查一查巡防此處的衛士,看看有沒有人靴子底下沾了花泥……」 「什麼花泥?」 「我方才推開窗看,外頭植了一株桃花樹,正是盛放時分,而昨夜恰恰好落了雨,桃花樹下花瓣泥濘,此人自窗臺進出,靴底自然無可避免會沾上些。」 「本將軍馬上就去徹查!」 聖人看著小李衡,神情忽然有一絲古怪,後來領著他回禦書房的時候,忍不住問道—— 「你這是,影射朕後宮的才人和衛士私通?」 原是侃侃而談、成竹在胸的小李衡一時被難住了,仰望著聖人,乾淨的大眼睛裡透著茫然。「私通?」 「……」聖人瞬間有種教壞小孩兒的心虛感。 「敢問聖人,私通為何意也?」飽讀經綸的小李衡自幼以來看的都是聖賢書、聽的皆是金石語,何曾聽過這一陌生的詞,一臉虛心求教。 王公公偷偷瞄了一眼耳朵浮現可疑紅色的聖人,忍不住低下頭,肩頭微微抖了抖,給憋笑的。 咳,不應該不應該,真真是大逆不道啊! 「……皇后剛剛命人來說備好了茶宴,宴上有上好的綠牡丹,這好花當有好詩詞來配,小玉衡跟朕去赴宴,今日可得多做上幾首好詩才行,走走走。」聖人腳下如飛,還不忘對王公公甩了個眼神。「——朕的玉衡郎人小腿短,王福你抱他!走得快些!」 「喏,老奴遵命。」王公公笑嘻嘻地一把將小李衡抱了起來,也不顧小人兒那僵住的表情…… ——後來捉到了行兇之人,果然是巡防的衛士,他和那名才人私通,誰知才人有了身孕,他怕事蹟敗露會連累自己,便索性殺了才人以絕後患。 聖人知道此事之後勃然大怒,狠狠削了鄒將軍一頓,轉頭就厚厚賞賜了小李衡一番。 王公公想著當年那小小一點兒隻到自己腰間的孩子,今日卻已然長成高大修長正直穩重的寺卿大人,不禁感慨又欣慰。 聖人吃完了櫻桃饆饠,淨了淨手,正色地看著李衡。「玉衡,你那日飛隼傳書上的密折,朕都看了……依你研判,蜀王可有涉入其中?」 李衡頓了一頓,烏黑深邃的目光坦誠地望向聖人。「臣目前無法給聖人證據確鑿的答案,只是在真相水落石出前,當以賞疑從與,所以廣恩也,罰疑從去,所以慎刑也。」 ……意為獎賞如有可疑,仍然給予,所以廣開恩德,刑罰如有可疑,寧可免刑,所以慎重刑罰。 聖人籲了口氣,威嚴的臉龐掠過一絲複雜之色。「你向來嚴謹審慎,朕深信之,如若,最後種種證據顯示出蜀王有所歧念異動,朕也不會縱了他。」 「聖人英明。」李衡拱手,目光真摯。「不過聖人放心,臣按目前蛛絲馬跡查察至今,蜀王雖有些行止可疑有失妥當,但若由此研判蜀王有異心,當也不至於此。」 聖人頓時心下一松,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頭。「好,好孩子,朕就知道愛卿處事公正無私,必不會因著和太子私交甚篤,就失了本心。」 李衡恭敬垂首行禮。「聖人勵精圖治、勤政愛民且恩澤天下,太子則仁厚誠孝,忠心侍君父,友愛手足……然臣是聖人的臣子,是我大唐的司法刑獄官員,事事本當按法度公義而行,自不敢有半點私心。」 「好!」聖人龍心大悅,這下越發滿意地親自牽起他,堅定有力道:「你且安心去查,萬事有朕在呢,朕就是你的靠山!」 「謝陛下。」 §第13章 李衡出了皇宮內廷,恰巧和一個身姿英挺尊貴的少年在廊下相遇。 「衡,拜見九皇子。」 俊美少年熱情地道:「玉衡阿兄太多禮見外了,連父皇和太子大兄都捨不得受你的禮,何況是我呢?」 李衡笑笑,並不把九皇子親昵的話語做態往心裡去,依然淡然爾雅地問:「九皇子也才剛出宮?」 「是呀,我阿娘最近胃口不好,我常常得進宮哄著才肯多吃那麼幾口。」九皇子歎了口氣,有些發愁。「說來說去都是六哥不好。」 李衡微微挑眉,不動聲色。 「他在藩地上那些狗皮倒灶的事兒都傳回了長安,阿娘惱他做派豪奢性子魯直,給門下賣了都還幫著數錢呢,偏生阿娘也不好多管……這不,擔心得飯都吃不下了。」 「九皇子莫擔憂,蜀王就藩十年有餘,早就能獨當一面,連聖人都放心,楊妃娘娘也不必太過操心了。」李衡溫和地道。 九皇子眸光一閃,還是苦著臉道:「玉衡阿兄,連你也拿我當小孩兒看,還與我說客套話……」 「臣沒有這個意思。」他微笑。 九皇子胡攪蠻纏了大半刻,見李衡依然油鹽不進,也不免有了一絲急躁,「玉衡阿兄,您就坦白跟我說說,我阿兄不會有事吧?」 「九皇子何出此言?」 九皇子自知自己此番動靜,看在這個狡猾如狐的「玉衡阿兄」眼中,恐怕早就窺透了異常……只得頹喪老實道:「我和母妃都知道阿兄性情粗豪,好大喜功,行事有種種不妥當,最容易被人拿來做靶,我們是勸了又勸,攔了又攔,可阿兄若是這般好規勸的,當年還用得著被父皇一氣之下早早發落到藩地嗎?」 蜀王當年也算是長安一霸,偏偏志大才疏,也沒少仗著皇子的身分在外頭招搖,還險些扯進了買官鬻爵的大案中。 若非如此,聖人也不會狠狠杖責了他三十廷杖,發往藩地。 聖人早就料定,以他這樣的腦子,若遇著幾個心懷不軌之人存心謀算,日後還有闖出大禍的時候。 只是…… 九皇子咬牙切齒,壓低聲音道:「母妃去歲收到了阿兄的密信,信裡喜悅之情溢於紙外,只說往後定會讓母妃過盡奢靡榮華的好日子,還讓母妃不用再在宮裡戰戰兢兢,一個銀錢得掰做兩個花……玉衡阿兄,不怕你笑,母妃自收到了這一封密信後,整整病了大半個月,你若不信的話,大可調宮中太醫署的脈案一覽。」 「九皇子慎言,宮中貴人脈案,豈是外臣可窺之?」李衡目光凜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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