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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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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心一動,有點緊張地道:「您覺得我太過殷勤了?」 太殷勤就是太做作、落了痕跡,難道她討好他有討好得這般明顯嗎? 他是不是對她有像印象了?覺得她是個用心機的女子?還是…… 她心裡頭亂糟糟起來,小臉微微發白。 李衛雖不知道她腦子裡的念頭,卻也笑著解釋道:「我沒有說你這樣不好,只是別太緊張了,以後的日子長得很,要服侍幫忙還愁沒機會嗎?」 蝴蝶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並籲了口氣。 是呀!以後日子長得很……他終會喜歡上她、明白她的心的。 「是的。少爺今天要去上班,不需要我跟著伺候嗎?」她笑道。 「我在公司裡會很忙,也沒時間陪你說話,你去了只是發悶而已。」他溫和道:「不如你在家裡幫著福媽,多多少少分擔些家事,若真要服侍我,等我下班回來再說吧!」 「是。」她有些垂頭喪氣。 李衛只是笑看她一眼,「你可以先下去了。」 「是。」蝴蝶低著頭退出房間,小腳踏在走廊上時,才幽沉地歎了一口氣。 她從未像現在這麼深刻地感受到,在他眼裡她不過是個能言善道的「傭人」而已。 是啊,她不能共同參與他的生活,陪在他身邊,因為她的身分是傭人,只要他一聲令下,就得乖乖地去做傭人該做的事。 她不是不甘心為奴、為婢做家事,只是有些心酸……他的眼底心裡,總當她是個買回來的丫鬟而已啊! 蝴蝶憂鬱了一下,隨即振作而起。 這才是第二天呢,她會用盡所有的心力表現,讓他發現她的心,讓他也喜歡她…… 蝴蝶又眉開眼笑了起來,細緻的小臉漾著純粹的快樂。 她又蓄滿了精神,準備幫福媽擦地。 當晚,李衛直到鐘敲過了十響後才回來。 福伯夫妻都是很早睡覺的,不過他們總會輪流一個人幫李衛開門,可是今天蝴蝶自告奮勇要等門,因此兩個老人家自然就樂得早早裡被窩去。 聽到開門的聲音,蝴蝶飛奔出臥房,興奮地幫李衛拿過了大氅和手套,還替他準備了厚拖鞋。 「少爺,你一向都工作得這麼晚嗎?」跟在他身後,她忍不住問。 李衛微笑,側頭看著她,「怎麼是你等門呢?」 「我想天也冷了,福伯和福媽忙了一整天,該早早去歇著,反正我是年輕人,晚點兒睡又不打緊。」她嫣然笑道:「少爺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消夜?」他撫撫肚子,倒真的有些餓了。晚上和幾個客戶邊聊邊進晚餐,大家都忙著敲定合約的細節,倒也沒認真地填飽肚子,現在已近深夜,腹內僅有的食物早已消化光了。 「那就麻煩你了。」 蝴蝶欣然地點頭,笑得好不燦爛,「少爺,您先在客廳坐著,我幫您準備消夜去……要不要先喝杯熱茶呢?」 「也好。」他盯著熱心嬌俏的蝴蝶,唇邊怎麼都抑不住笑容。 忙了一整天回來,能夠見到個笑靨如花的臉蛋兒,還是令人欣慰滿足的。 他心窩暖洋洋的,看著她纖小的身子一下子奔進奔出,不一會兒就幫他把茶捧了來,然後又一溜煙兒地不見了,想必是幫他下廚準備消夜去了。 他放鬆身子往後靠,倚躺在柔軟的沙發上。夜已經深了,可是這初燃起的暈黃燈光和清新飄散的荼香味,都令他渾身精神鬆弛,舒服得恍若跌入夢鄉般。 他啜了口沁香的茉莉香片,有些訝異著蝴蝶怎麼如此清楚他的口味,將荼湖得不濃不淡剛剛好。她是個伶俐的小女子,這一點實在沒話說,若不是他早已有了妻室,恐怕是無法抵擋這個玲瓏知心的小女人的。 「少爺,消夜來了。」聞聲人到,蝴蝶笑吟吟地捧著一個大託盤,上頭放了一隻熱騰騰飄煙氣的大碗,還有一雙牙筷和湯匙、一小碟子物事。 待她放妥了之後,他忍不住驚喜地道:「麻油雞絲面,魯幹焙酸菜,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這個?」 「福伯提過,不過我還來不及跟他學,所以今天這碗是我自個兒做的,還不知道合不合少爺的口味。」她微笑。 他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口湯喝,一入口,那又香又濃又帶些甘甜、麻辣的滋味瞬間擄獲了他的胃。 「太好吃了!」他忍不住讚歎,拿起筷子便夾起麵條吃,「你哪兒學的廚藝?這麼精湛。」 「下廚久了,自然就會幾手廚技,不過只是些家常菜,難上抬面。」她謙遜地道。 「你太謙虛了。」李衛心滿意足地吃著消夜,讚賞有加,「你都是自己下廚的嗎?」 「是。十二歲那年學會做北京菜,後來一路流浪到上海,沿途倒學了不少東西。」 「你還會做北京菜?」他驚訝地道。 「是。」蝴蝶微笑回答,「我做的北平烤鴨不錯,可惜不太有機會買鴨子做。」 「為什麼?」他一愣。 「沒錢呀!」她笑聲如銀鈴。 他隨即失笑,柔聲地道:「你的日子過得很苦?」 「過得是很苦,但是我頗能自得其樂。」她微笑回答,「一個人的快樂與否與他擁有的財富多寡並沒有直接的關係。」 他擊膝喝彩一聲,「說得好!」 「不過少爺看起來像是既擁有了財富又能怡然自得,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幸運兒。」她沒有忘記讚美他一下。 他笑得好愉快,「我平日還覺得自己工作辛勞呢,沒想到被你這麼一讚美,倒不好意思訴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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