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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雖然她是金枝玉葉,從小在宮中備受寵愛與保護,可是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她是如此深深慶倖著自己還能活到現在的。

  能活著,能遇見他,能感覺到有人這樣的關懷著她……真好。

  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滾滾滑落她的雙頰。

  蕭縱橫頓時慌了,雙手急忙捧住她小小的臉鹿,「怎麼了?你不舒服嗎?還是……還是微臣冒犯了?」

  「不,不是。」她哽咽著猛搖頭,淚水撲簌簌的掉下來。「我只是……很開心。」

  他心疼地凝視著她,沙啞低問:「既然開心,為什麼要流淚?」

  她將臉埋入他溫熱粗糙的掌心裡,笑了,模糊地低語,「傻瓜。」

  人若太開心,也是會哭的……這就叫喜極而泣。

  蕭縱橫不明所以,全身僵硬地動也不敢動,大掌就這樣出借給她,因為深怕再有個動靜,又會不小心弄哭了她。

  春風習習,楊柳彎彎,湖面被吹皺了一圈圈水紋,仿彿在取笑這一個力拔山兮的大英雄,竟然會笨得弄不懂那一個小女兒的心哪!

  繡月已經在杭州玩瘋了。

  雖然每天被蕭縱橫耳提面命盯著要吃藥,雖然時不時就要被他抓起來叨念一番身體保健的重要性,她還是很開心,非但沒有影響玩樂的好心情,反而還覺得有種奇妙的窩心甜蜜滋味。

  說也奇怪,她平常最討厭被侍衛亦步亦趨、緊緊跟隨著,好像走到哪裡都要被個牢頭看管住一樣,一點也不自由。

  可是現在她卻老是回頭偷偷看他,非得確認他真的貼身保護著自己,才會感到安心滿足。

  假若稍有片刻沒有瞧見那一個高大的身影,她就莫名惶惶不安起來,好像心缺了一角似的。

  就像今天晚上,他說要去辦一點事,卻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繡月就不斷在他房裡這邊摸摸那邊摸摸,心神不定。

  「搞什麼鬼?」她忍不住走到房門邊左右張望,只有看到幾個甫夜遊回來,猶在大談闊論的傢伙,不禁心煩地一把關上門。「到現在還不回來,是給路邊的小狗叼走了嗎?還是掉進糞坑裡了?」

  他就這麼安心把她獨個兒扔在客棧裡,不擔心她的安危死活嗎?

  「難道他不知道像我長得這麼天真活潑又可愛,是很容易就成為歹徒覬覦的對象嗎?」她懊惱地一屁股坐在他疊得整整齊齊的床褥上,越想越氣,故意在上頭滾來滾去,把棉被弄得亂七八糟。「討厭!討厭!」

  她氣喘吁吁的趴在被子上,累到伏在丹青色的被褥枕頭上一動也不動……突然問,她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哎呀,這些被褥枕頭上,隱隱約約有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

  光是這樣趴在他的枕頭上,好像就可以感覺到他在身邊一樣。

  沒魚蝦也好。

  繡月當下做了一件連自己也沒發覺的蠢行為——

  她偷偷抱走他的枕頭,然後就歡天喜地跑回自己房裡去了。

  半個時辰後,拎了兩包珍貴老山參回客棧的蕭縱橫,一踏進房裡,就看到床上凌亂不堪的景象。

  「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他睜大眼睛。

  究竟是誰把他的床弄得一團亂?

  而且……他的枕頭呢?

  隔天早上。

  繡月容光煥發,笑眯眯地喝著廚房剛燉好的人參老母雞湯。

  啊,每一天幸福的泉源就來自美味的早飯……

  「咦?你怎麼不吃?」她大啖到一半才發現他筷子動也未動。

  「公主,待會兒你用完膳,我們就換一家客棧吧。」蕭縱橫嚴肅地看著她。

  「為什麼?我覺得這兒不錯呀,又乾淨又舒服,還離西湖這般近。」她吃得小嘴油油的,一臉不解。「為什麼要換?」

  「這客棧不乾淨。」他微蹙眉。

  她手上的湯匙掉了下來。「客棧鬧鬼?」

  「不,不是那種不乾淨法。」他失笑的搖搖頭,複又認真地道:「也許是客棧裡的住客複雜,或是夥計們手腳不乾淨,昨夜我的被褥一團亂,連枕頭也丟失了。」

  若不是他都將貴重之物,例如銀票。銀兩和兵符貼身帶著,房裡只有幾套換洗衣衫,否則恐怕早也一併遺失了。

  他並不擔心個人的安全問題,卻擔憂萬一那個毛賊宵小今晚改而盯上她了,那該怎麼辦?

  「枕頭?一團亂?」繡月神色頓時心虛尷尬了起來。「呃,那個……那個……」

  蕭縱橫濃眉微挑,眼帶詢問地瞅著她。

  「你的枕頭是我借走的。」她吞吞吐吐,耳朵紅了。

  他詫異地看著她。「為什麼?」

  總不能承認是戀上了他的味道吧?繡月臉兒紅通通,只得胡亂掰了個藉口。

  「你的枕頭比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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