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報恩妻 | 上頁 下頁 |
| 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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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在這裡?」劉惜秀一震,終於完全清醒過來。 離別時的情景歷歷再現眼前,她眼神掠過一抹無從隱藏的深深痛楚,渾身僵硬。「我倆已經沒有任何干係了,你為何要來?」 儘管傷口的疼痛,痛入骨髓,劉常君仍雙臂如鐵般牢牢箍著她,怎麼也不肯放手。「我是為你而來。」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她死命想掙脫開他的懷抱,「快放開我——你這樣不怕給人見了恥笑你嗎?」 「我來找回我的愛妻,誰人敢笑?」 「我已是你休離的妻子,」她心痛難抑,努力想推開他,「現在又追來對我說這些反覆無常的話,你就這麼吃定我嗎?」 好不容易她說服自己祝福他,切莫心存怨懟,不管是孽是緣,讓一切都終止在那紙休書上。 可是現在他突然出現在她眼前,像變了個人似地強摟著她不放,滿眼柔情,語帶濃濃的霸道佔有……她被他搞得頭暈腦脹,頻臨崩潰。 她真的,已經好累好累了。 「我不會放開你,永遠不會。」他緊摟著她,語氣卻溫柔至極。 「你把我搞糊塗了。」劉惜秀唇瓣顫抖,眼圈兒又紅了,泫然欲泣。「我沒力氣再想什麼了,如果你對我還有一絲未竟之情,就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求你了。」 劉常君一震,怔怔地看著她。 她滿臉都是淚水雨水,渾身泥濘狼狽不堪,像是被悲傷榨幹了所有的力氣。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來這兒,又是怎麼找到的,」劉惜秀疲憊地捂住臉,忍不住悲從中來。「可這不是你這狀元郎該來的地方,你回去吧。」 「從今往後,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他立誓道。 劉惜秀一怔,被他深情的眸光盯得不自在起來,忍不住避了開去。「別、別胡鬧了……」 「何以見得我是在胡鬧?」他濃眉糾結,心裡有一絲挫敗感。 他都對她字字句句、清清楚楚地保證了,為何她就是聽不進去。 「別說了。」她搖搖頭,目光淒涼地望著母親的孤墳,低弱道:「你走吧,我要在這兒陪我娘,不想任何人打擾。」 劉常君眼神憐惜地看著她,「我們是夫妻,又分什麼你的我的?這是我們的娘,就讓我這半子也略顯盡孝道,和你一起多陪陪娘吧!」 她傻傻地望著他,心頭湧現深深的感動,下一刻才驚覺不對,「我們已經離緣了,不再是夫妻,我娘也和你沒有任何干係,你才是孫伯伯家的半子,孫家的乘龍快婿。」 「我沒有娶嫣嫣。」 「你沒有娶她?為何不娶她?娶了她對你不是大有助益嗎?」她心大大跳了一下,隨即咬牙道:「那……那也不幹我的事,你犯不著對我說這些。」 「我永遠不會娶她,是因為我劉常君這一生只能一個妻子——」 「我不想再聽了。」她再不想被他說得字字句句影響左右,忍不住出手推開了他。「求你走吧!」 劉常君臉色劇變,一手緊緊捂住胸口,鮮血自指縫中滲流了出來。 劉惜秀僵住了,不敢置信地瞪著那漸漸染紅了的手指,「你、你受傷了?!」 「還、還好,一點小傷……」他掩飾地擠出一抹笑。 「什麼叫一點小傷?給我看!」她急急地就想檢查他的傷勢如何。「你是幾時受傷的?為什麼不去給大夫看——」 腦中閃過一幕畫面,她的手停頓在半空中。 土地祠……蜷縮成團的身影……他叫她笨蛋…… 「我沒事。」他語氣溫和地道,「我真的沒事,只是劃破一點點皮,不礙事的。」 「騙人。」她強忍著淚,氣氛道:「你一直最愛騙我了,土地祠那個受傷的人就是你,對不對?」 劉常君不發一語,只是凝視著她。 「你為什麼要這樣?」她拳頭握得死緊,渾身微微顫抖。「你都受傷了還不走,還在這裡做什麼?」 「秀兒,」他捂著傷口,澀澀地苦笑。「我知道我對你做過的,無可原諒,我只是想要彌補——」 「你要彌補,那就給我去看大夫!」她衝口而出。 「那麼你是原諒我了嗎?」他驚喜地看著她。 「我……」劉惜秀一時窒住了,咬咬唇,心煩意亂地道:「你要想在這裡流血致死,隨便。」 「好、好,我都聽你的。」他努力自地上撐起了身子,腳步有些踉蹌。 「當心呀!」她不假思索地攙扶住他。 劉常君及時藏住唇畔那抹乍然浮現的笑意,心頭有說不出的幸福滿足。 孤莊,東升客棧。 劉惜秀將一盆被血染紅了的水端出去倒了,又去換了一盆乾淨的回來,將帕子浸濕、擰乾了,板著小臉,遞到他跟前。 「喏,自己拿去擦汗。」她努力不去看他的臉。 「謝謝。」劉常君接過帕子,怎麼抑不住嘴角的笑意。 是啊,他知道自己很壞,就是吃定了她的善良溫柔。 在那處亂葬崗,當天色越來越黑,他跪立著的身子越來越虛弱,開始搖搖欲墜時,她的「狠心無情」根本維持不到一個時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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