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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也正因此,淩重勤一聽到兒子帶蕭家父女入城,卻沒帶上侍衛,便連忙率人追趕而來。

  蕭彤見兩老聊了起來,趁他們不注意,蹭到莫寧身邊,巧笑如花道:「你最近好象很忙喔!」

  莫寧淡淡一笑,他知道淩重勤是故意要隔開他與蕭彤,但幾日沒說上話,他竟思念起她不時的笑語如珠了!她的笑容裡彷佛帶著暖暖的陽光,不過幾日,卻變得既熟悉又陌生,竟讓他有恍如隔世之感。

  不願深究自己的心情,他轉移話題低聲道:「你也來看選花魁嗎?其實晚點出來會比較好的。」

  每年選花魁的日子,一到午後,各家青樓的伶伎們都會陸陸續續地到百花娘娘廟裡上香,之後再回到她們平日執壺的彩舫。入夜之後,整座太湖上漁燈點點,笙歌宛轉,極盡聲色之娛。

  現在正是花娘們入廟上香的時候,各家名位平日就是只見一面也得花上百兒八十兩,小老百姓哪來這許多閒錢?當然得趁這一年一度的機會看個夠本;而過了這段時間,花娘們回到船上,人潮就不會這麼擁擠了!

  有莫寧在旁,蕭彤心情頓時大好,好奇的本性再度展現出來。

  「可是這麼多人,要怎麼選花魁啊?」

  蘇州是江南鐘靈毓秀之地,秦樓楚館林立,執壺賣笑的女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吧!雖說能闖出名號的女子不多,但個個品貌不俗,而姿色優劣更是各入各眼,怎麼決定誰是魁首?

  「你不知道嗎?蘇州花魁是銀子砸出來的。」

  蕭彤愕然的可愛表情讓他忘了他們正在眾目睽睽的大街上,莫寧仔細地為她說明起來。

  原來入夜之後,花娘們會站在自己的船頭上,大爺們若見了喜歡,就可以往她身上砸銀子,要是砸中了,就可以和佳人共度一宿,不過當然要另外付錢;要是沒砸到,銀子落在花娘的船上,就算花娘的外快了!

  一夜下來,只消結算船板上的銀兩,就可以知道哪位花娘最受歡迎,自然就曉得誰是花魁了!別的不說,去年的花魁船上竟載了兩三千兩銀子,算算也有一兩百斤,連彩舫都差點給沉了!

  若是怕自己的手勁不足,銀子砸進湖裡糟蹋了,岸上還有專門替人砸銀子的,只是這些多半是妓院老闆雇來的人,雖然會將銀子送上船,但是要砸到花娘的機會就微乎其微了!

  蕭彤聽得有趣,突發奇想道:「如果花娘被銀子砸傷了怎麼辦?」

  莫寧讓她問得一怔,這個問題還真只有她想得出來,哪有人會故意用白花花的銀子去砸人,目的是要把人砸傷,而對象還是嬌滴滴俏生生的伶伎呢?如果真有,也只有她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好事份子吧!

  他們的喁喁私語全落在淩翼眼中,更讓他恨上心來,爹是怎麼了?明知道莫寧是他追求蕭彤的頭號大敵,為何還容他活到如今?

  正想著,冷不防爹突然重重推了他一把,淩翼猝不及防,重心不穩,栽倒在旁爬不起來,著地的手掌一陣熱辣,竟令他痛呼出聲。

  他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卻見眾人的刀劍紛紛出鞘,莫寧手中的長劍嗡嗡顫動,橫身擋在父親身側,而父親身前落了一地橫七豎八的袖箭,身後竟見幾根閃著青光的鋼針斜插在地。

  淩翼再怎麼不聰明,也看得出現在是有人要刺殺他爹,而更令他惱火的是,顯然方才護駕有功的又是莫寧。

  淩翼才掙扎著要從地上爬起來,卻聽見「嗤嗤」連響,一篷鐵蓮子不知從何處激射而來,但眾人已有戒心,刀劍飛舞猶如一張綿密織就的光網,輕易地將鐵蓮子擊飛,解除了這次危機。

  但事情並未就此結束,蕭彤原本定在莫甯與其它侍衛的保護圈中,但在他拔劍出鞘的同時,她也亮出兵刀,搶上前去站在他身邊,換言之,她也在正面迎敵的第一線上。

  正在此時,又見一顆彈丸飄忽而來,只是這次的目標不是淩重勤,卻是蕭彤。她不避不讓,看准彈丸的來勢正待將之震飛,彈丸卻突然爆開,一叢牛毛細針如急雨襲來。

  蕭彤畢竟臨敵經驗不足,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只是本能地護住頭面,此時只覺腰上一緊,莫甯左臂圈住她的纖腰向後疾退,同時劍光噴射,再次使出那招似是而非的「飛瀑懸虹」。

  同樣的招式,如今使來卻是威力大增,翻飛劍影密密實實罩住兩人,當真是風雨不透。

  蕭彤倏然被他擁在懷中,只覺一顆心差點沒跳出來,鼻端呼吸著他陽剛的男子氣息,腰間感受著他強大的保護力道,儘管是在這樣危險的當口,她竟有些意亂情迷起來。

  「哼!」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屋頂上站著一個紗帽白衣人,他似乎刻意讓眾人察覺他的存在,然後才足不點塵地飛掠而去。

  「窮寇莫追。」

  淩重勤和蕭廣成都是老江湖,當然不會讓人貿然追趕。

  淩重勤讓人扶起仍跌坐在地上的淩翼,正待誇獎莫寧幾句,卻見他以劍拄地,臉色蒼白,盜汗不止。

  「你怎麼樣?」

  被他攬在懷裡的蕭彤頭一個發現他不對勁,半旋身,她脫出他左臂的保護,反以右手扶抱著他。

  定睛看去,只見他的右手掌緣一片烏黑,兩點銀光隱隱閃動,原來他並沒能完全閃過那篷牛毛細針。

  他為了救她而受傷!

  這個認知劈入蕭彤腦海中,霎時間只覺得一顆心像要融化似的,既是欣喜,又是焦慮。

  但現在沒有時間讓她深思太多,她劍鋒一轉,將莫寧的衣袖撕割了一半,自肘以下全露在空氣中。

  牛毛細針上沾帶的毒性顯然非同小可,莫寧雖已運功抵禦,卻仍可見一道明顯的黑線沿手掌上行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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