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戀彤心(3)_采薇

三

　　莫甯目前在淩家的身份是用來練招的武師，淩重勤生性好武，但他的習武天賦顯然遠不如經商才能，武功始終難有進益，他只好把希望寄託在兒子淩翼身上，除了讓妻子調教他，並招募一批年輕武師讓他練招。

　　當年，周薈儀趁著丈夫遠行，弄死了何新雨母子，淩重勤返家後，她本想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但正如何新雨所料，他未必在乎小妾的死活，卻不能不問獨子的去向。

　　淩重勤無法接受愛子淩飛無故失蹤，終日一再逼問周薈儀，可或許是上天有意的安排，周薈儀竟在這時發現自己懷了身孕。

　　說來諷刺，從前周薈儀禮佛問神，一心求子，試盡各種偏方，就是生不出一兒半女，反而在做了這種喪盡天良的缺德事——虐殺小妾、溺斃其子後有了身孕，這個孩子就是淩翼。

　　淩翼的出生讓淩重勤欣喜若狂，也不再追問何新雨母子之事，周薈儀的地位從此穩固下來。

　　淩翼雖然解了周薈儀的燃眉之急，但淩飛的詛咒一直在她心中縈繞不去，她始終記得，自己的兒子是要來找她報仇的。

　　因為拋不開自己的心病，所以周薈儀儘管對兒子十分寵溺，但卻並未盡心教他練武，甚至還找盡藉口讓他可以打混摸魚。生怕有朝一日，他會用他所習得的武功反噬她一口。

　　淩重勤不明究竟，只當她好不容易生下兒子，捨不得兒子吃苦，雖然對此不無微詞，也無法太過苛責。

　　因為失去了一個兒子，所以淩重動加倍疼愛淩翼。在父母的縱容寵溺下，淩翼早已被嬌養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淩翼有著一般富家子弟的輕狂驕矜，渾然不知眼前的武師是他同父異母的兄長，更不知他別有所思，只當是他們淩家的一個高級家丁。

　　見到莫寧輕鬆閃過他的招式，淩翼覺得頗失面子，不禁有些惱怒，劍鋒一轉，又是一劍劈來。

　　「混賬，你找死嗎？」

　　這樣若能劈中他，他早不知死幾百次了！莫寧心底嗤道。

　　這劍比方才更加不倫不類，或許是淩翼手滑以致劍身傾轉，若是劍勢走盡，而莫寧不曾避開的話，打到莫寧的將是劍脊而非刀口。

　　莫寧稍一側身便避開此劍，淩翼更是心浮氣躁，「刷刷刷」又搶進三劍，只是同樣威力不足，不足識者一笑。

　　坐在一旁看他們試招的周薈儀臉色鐵青，莫寧不禁暗暗好笑，周薈儀是武林世家出身，卻調教出個連劍都拿不穩的膿包兒子，傳了出去，她的一張老臉還真不知要往哪兒擱！

　　但莫寧暗忖，若讓淩翼對他產生敵意，恐怕他將難以在淩家立足，於是腳步略滯，讓淩翼的劍尖劃破自己左襟。

　　如果淩翼好心過去探視莫寧，就會知道莫甯的實力高出自己太多，因為這一劍只堪堪劃破他的外衣，別說沒傷著他半根汗毛，連裡衣都完整無缺，若不是他蓄意讓招，自己連他的衣角都別想碰到。

　　但淩翼自矜自貴，不是那種會關心別人的人，只顧得意地朗聲笑道：「嘿！總算讓我刺中了吧！」

　　「少爺的功夫又進步了。」

　　莫寧口中說著，心裡卻暗自冷笑，淩翼未必沒有習武的天份，但卻沒有習武的決心，不說別的，他持劍的右手掌心連個薄繭都沒有，他的劍法能有多少造詣，自是不問可知。

　　淩翼正待母親誇耀幾句，卻見一名婢女進入練武廳。

　　「夫人，老爺要您帶少爺到前廳會見飲馬山莊的客人。」

　　「飲馬山莊嗎？」

　　淩翼聽說父親召喚，不待母親開口，隨便地把手中長劍一拋，莫寧順手一撈接了過去。

　　周薈儀眉心一凝，兵器是武人的第二生命，淩翼怎能如此輕忽怠慢？只是轉念一想，讓兒子習武本不是件認真的事，她也沒打算把他的武功教好，實在也不用在這種小處斤斤計較。

　　「他們來幹嘛？」

　　周薈儀起身笑駡道：「我妹妹、也就是你姨娘正是飲馬山莊的莊主夫人，人家難得來拜訪親戚，什麼叫做他們來幹嘛？」

　　淩翼「喔」了聲，依然莫名所以地追問道：「原來我們和飲馬山莊是姻親啊！怎麼娘從來沒提過？」

　　周薈儀澀澀地笑了笑道：「人死人情無，你姨娘去世多年，飲馬山莊又遠在北方，和我們家素無往來，有什麼好說的？」

　　倒是淩翼這一問，她也不由得奇怪，她和妹妹君儀年紀差距極大，感情本來就不親，而且自從自己嫁進淩家之後，與娘家親族更罕有聯繫，怎麼不通音訊多年，妹夫家卻突然找上門來了？

　　淩翼見母親神色不對，只道是母親想起死去的妹妹，心中不免惆悵，連忙試圖轉移話題。

　　「我聽說飲馬山莊的小姐蕭彤是江湖中有名的絕色美女，不知道她今天是否也來作客？」

　　「是的，表小姐也來了。」婢女在旁恭敬地應聲道。

　　周薈儀忍不住屈指賞了他一個爆栗道：「呿！聽說有客人來，竟然只曉得問人家姑娘帶來了沒！」

　　淩翼無辜地揉著頭道：「光瞧娘的模樣，也知道表妹的容貌必定極是好看，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

　　這也難怪他，聽說蕭彤除了劍術超群，更生得冰肌玉骨，雪膚花貌，在江湖中素有「玉劍天女」之稱。而淩翼血氣方剛，並沒有闖蕩江湖的經驗，難免對傳聞中的美貌少女多所邐想。

　　他不是傻子，素昧平生的姨丈千里迢迢地帶著表妹下江南，會只是純粹的走訪親戚嗎？這恐怕說不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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