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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他左臂環繞著心心念念的小人兒,右腳踢開小狗,大掌一次拎住兩隻老貓的脖子,穩穩的向窗臺拋去。

  貓咪在空中輕輕巧巧地挺身,像特技演員般落在窗臺上,驚魂甫定的眼睛呈現混濁的白色光芒。小狗落處「下」風,只能望窗興歎。

  「小奇,咬他!」

  狗狗聽到主人呼叱,張嘴一咬,緊緊含住穆尚理的腳踝。

  穆尚理躥前、救貓、被狗咬,只是一瞬間的事,廳上眾人看得眼花繚亂,連他自己都不免愣了愣。

  夏盈玥看到穆尚理褲管滲出血跡,又慌又急,連忙拉開小奇。

  穆尚理不讓她彎腰;自從她出車禍以來,整整十四天沒見到她,現在好不容易才摟她在懷中,他絕對不讓她再受傷。

  「別動!搞不好它會咬你!」

  「小奇不會咬玥玥,我兒子只咬壞人!」

  薛苑葳萬分得意,笑得合不攏嘴。

  穆崇真口頭上不肯吃半點虧,瞪了薛苑葳一眼,喝道:「小弟,給狗娘養的小雜種一點苦頭吃吃。」

  死雜種狗,居然敢咬她弟弟!

  「我也正有此意!」

  穆尚理獰笑著抓起門邊的玫瑰石,就往小奇腦袋砸下。

  仇恨可以原諒,狗不能放過。不砸得它頭殼碎裂腦漿四濺,難消他被咬流血之恨。

  在薛苑崴驚駭的尖叫聲中,夏盈玥抱住穆尚理的手臂。

  穆尚理失了準頭,玫瑰石沒砸到狗腦袋,偏了偏,命中狗腿。

  小奇唉唉亂叫,狗的本性欺善怕惡,遇到比它更凶更惡的穆尚理,它尾巴夾在兩腿間,逃得比誰都快。

  「大家不要再吵了好嗎?」

  倚在穆尚理懷中,夏盈玥像一抹蒼白荏弱的影子,她腿上骨折傷口還很疼,說話有氣無力,音量更是微弱如蚊鳴。

  大廳中彌漫著喘也喘不過氣的巨大壓力,穆尚理卻渾然不覺,低頭聞嗅她髮際的淡淡清香,「要不要進去休息?」

  夏盈玥搖搖頭,她想把新賬舊賬一次了結,人生還有幾個十五年?再恨下去,歲月都蹉跎了,人也老了。

  「爹地,你跟兩位穆律師道歉吧。」

  這事因爹地而起,他道歉是解決一切混亂的起點。

  夏振剛一聽,怒吼著有如火山爆發:「玥玥,你媽咪和你被他們害慘了,該道歉的是他們,不是我!」

  「如果爹地不幫莊富強辯護,就什麼事都不會有了。」

  夏盈玥聲音雖弱,卻有一股凜然不屈的氣勢,「莊富強真的很壞,關了十五年也沒改,假釋出獄後再度犯案,如果十五年前讓他永遠和社會隔離,今天也不會多賠上好幾條寶貴的性命了。」

  莊富強獲得假釋?什麼時候的事?

  夏振剛夫婦互望一眼,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伯父伯母,事情是這樣子的,我最近讀判決時看到莊富強的案子,他出獄後找工作一直不順遂,心情不好就酗酒,有一次發酒瘋把同桌客人打得傷重嘔血,送醫不治死亡,他又被抓回去關。」

  薛苑葳修習刑法已經到廢寢忘食的地步,每個月固定都會閱讀各法院最新刑事判決,她是第一個知道莊富強出獄的人。

  穆崇真諷笑問道:「他是老客戶了,事務所要不要打折優惠?把當年的答辯理由書拿來重抄一遍,理由同樣是精神耗弱。」

  夏振剛低下了頭,心內有無限悔恨。

  「我沒想到他那麼壞,當年以為他只是一時控制不住脾氣,才會失手殺了三個人,我看錯他了!」

  身為愛面子的男人,對不起三個字,那是殺他頭也不肯出口的,這麼說已經是夏振剛最大的極限了。

  沈晴尹握住丈夫的手,心中又痛又愧。

  這件事她難辭其咎,鑒定醫院是她朋友開的,她希望老公打贏官司,朋友顧念多年情分,鑒定時多多少少有所偏頗。

  早知道就不要接這個案子,讓莊富強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要是他當年就被判死刑,今天跟他同桌喝酒的人,也不會白白做了冤死鬼。

  受傷是陰錯陽差,原也怪不得穆尚理,反倒是他們幫莊富強辯護,讓穆家姐弟啞巴吃悶虧,眼睜睜看著兇手逍遙法外,真是太對不起人家了。

  沈晴尹心中極是歉疚,想對穆崇真說幾句話,穆崇真卻冷傲地別過了頭。

  葉離歡冷眼旁觀,一眼瞧出穆崇真才是決定結局的關鍵性人物,擒賊先擒王,搞定了她,剩下的一切好辦。

  她一雙晶瑩美目凝視穆崇真,緩緩說道:「莊富強這次鐵定被判死刑,夏伯父當然也不會再幫他辯護,你總算為父母大姐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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