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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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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瓊月咬著下唇,無話可答。 儘管自小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但她不得不承認,她從來就弄不明白這孩子究竟在想些什麼。 明明和小眉都是過洋墨水的高級知識分子,放著現成的公司高階主管不當,卻自甘墮落去當狗仔記者! 套句名人的話:他何苦操這個賤業?遠兒是存心要氣死他爸爸?還是當真有志於跑新聞?傅瓊月搞不明白。 雷競書翻開八卦雜誌,蒼老的聲音是生氣、又是傷心—— 「這篇亂七八糟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富家女淫穢夜生活現場直擊是他寫的?還是別人冒用他的名義寫的?哪個吃了豹子膽的混賬傢伙,竟然敢敗壞雷家的名聲?真是其心可誅!」 「雷鴻遠又不是什麼好名好姓,誰吃飽了撐著要冒名頂替?再說,雷家還有名聲可以敗壞嗎?」 一個冷酷的聲音突兀地切入,似質疑地挑釁,輕地就讓四周空氣變稀薄了,連喘一口氣都覺困難。 氣氛瞬間變得僵凝,父子對峙的場面有如火山爆發的前兆,滾燙炙熱的岩漿在地心翻滾,地面平靜得不可思議…… 「臭小子!這是你跟父親講話的態度嗎?!」 雷競書氣得把雜誌揉成一團,「啪」 的一聲,扔在地上。「你媽要是看到這腥膻鹹濕的爛文章,她在天上都會流眼淚!」 傅瓊月鼻頭一酸,險些墜下淚來。 她苦命的姊姊,一生冠上莫須有的第三者臭名,抑鬱以終。世人可知她「曾經」是雷家明媒正娶的媳婦? 姊夫不是負心人,姊姊一直到死,都是他的紅顏知己;要怪只能怪傅家寒微,而雷鴻達兄妹的外祖黃家又太富有,黃家千金看中了雷競書,雷競書雖是百般無奈,也只能休妻另娶。 對在大稻埕稱雄超過一甲子的黃家來說,這不過是件微小足道的小事;在外人眼裡,能高攀上貴氣逼人的黃家大小姐,是雷競書百世修來的福分;可是對無故被迫下堂的元配而言,是情何以堪! 聽見父親提起最親愛的母親,雷鴻遠的臉色難看得像醃漬的醬栗,幾句話不假思索地頂了回來: 「你在乎媽媽傷心難過嗎?如果你真的在乎就不會讓她一直到死,笑的次數連十根指頭都數不滿!」 雷競書原本氣得通紅的臉色倏地血色盡褪,顯是傷心已極,張嘴想要說話,發不出半點聲音。 傅瓊月強忍心痛,勸道:「孩子你父親有心臟病,情緒不能劇烈起伏,你就少兩句。」 雷鴻遠劍唇抿成硬梆梆的一直線,握緊雙拳,克制心頭一陣一陣往外竄的怒氣,氣父親,更氣自己。 他不想,也不能頂撞小姨,但母親憂多歡少的愁悒面容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他無法原諒父親的薄幸。 龔眉儀覺得有必要打打圓場,讓氣氛緩和下來,雷楓集團公關協理又不是白當的,火爆場面她見多了。 「學長,過去的事就讓它留在過去,舊事重提對誰都沒有好處,長輩之間的恩怨糾葛,也不是晚輩所能置喙的。」 雷鴻遠氣往上沖,這年頭別的不多,欠罵的人特別多! 「這是雷家,傅秋容是我媽,沒有外人講話的餘地!」 龔眉儀的心霎時裂開一道缺口,不可思議的痛楚劈面而至。 她是外人嗎? 雷鴻遠兩眼睜得圓鼓鼓地瞪著父親,沉痛地控訴道:「你知道嗎?媽媽活著人當笑話,死後還被人指據點點!」 那些口袋裡富有,腦袋裡該有的東面統統沒有,還自詡為上流社會成員的王八蛋鄰居,甚至懶得花工夫掩飾自身的無知,他豈會看不出他們背地裡對他的謾駡、對母親的中傷! 他恨不得將明悝暗地胡亂造謠、抵毀母親的人,剝皮拆骨碎屍萬段,再把他們的爛屁股踢進地獄裡,永世焚燒不得超生! 少了平日的威儀氣勢,雷競書不再是商場上呼風喚雨的奇人物,如今他只是一個內心無限悔恨、礙于一貫的剛強形象,連一句最簡單的「對不起」都擠不出口的老人。 他欠秋容的,又豈只是一句「對不起」! 雷鴻遠一步一步走近癱在太師椅上的父親,聲音中摻雜著難以抹滅的傷痛;控訴已遲,但身為人子的他不能沉默。 「媽死了,你真的為她著想,就還給她乾淨的名聲:誰是狐狸精?誰才是搶別人丈夫的壞女人?你猜楚!」 此活一出,藏在柱子後面聽壁角聽很久了的雷鴻達、雷鴻雁雙雙變了臉色,均是怒焰蒸騰。 一把怒火燒到頂點,雷鴻雁走出來喝道:「瘋狗!嘴巴放乾淨一點,別以為是自家人我就不敢告你!」 雷鴻遠劍唇微往上勾,笑意沒有到達他冰冷的眸子,比不笑的時候更令人背脊發涼。 他彎下身拾起地上的雜誌。 「哦?你不是常說,有什麼樣的母親,就生什麼樣的兒子嗎?事實上,這句話也適用于女兒。」 雷鴻遠朝同父異母的姊姊拋去一記似笑非笑、陰險肝詐的眼神,明知對方已是俎上魚肉,只剩下任人宰割的分,但在開腸破肚之前,還要好好玩弄淩遲一番,更能增添進食的樂趣。 看得寒毛直豎,雷鴻雁驀地覺得大廳的空調故障了,熱得人滿頭大汗,可是脖子上吹來一股涼颼颼的冷氣…… 絲滑的嗓音藏著嘲諷,雷鴻遠念出自己的大作。 「本刊記者經由秘密管道得知,國內某知名企業女性副執行長,性癖好幾近變態,得同時與數位猛男交歡才能饜足滴蠟燭、擲骰子、互拔體毛無所不玩。根據其中一名男妓向記者透露,該到執行長左下助有塊拇指大小的新月胎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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