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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不過後來貝魯先生拿了一幀照片給她看,讓她確實相信了一件事──她真的有外國血統。

  她從小就曾經困惑過,她的身高比一般人來得高,輪廓較深刻,五官較鮮明,發色與瞳色也與一般人有所差別,看起來十足十就是有外國血統的模樣。

  而且最該她感到難以釋懷的是,她母親是那種細緻婉約的古典美人,但她卻像是絲毫沒有遺傳到她半分似的,典雅、細緻這些形容詞根本就與她的長相八竿子打不著。她還一直以為自己的長相異于常人,基於對外國人與生俱來的偏見,她不僅有些討厭自己的長相,而且在心底深處一直拒絕她父親有可能是個外國人的想法。

  但事實的真相果然還是逃不過時間的追索,當她看著照片中那個與她母親相擁而笑的外國男子,她真的無法不相信他就是她的親生父親──因為她和他實在長得太相像了。

  從小到大,她只問過一次母親關於父親的事,母親當時的反應是緩緩看她一眼,然後眼淚便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倏地從她雪白的兩頰滑落。從來不曾見過母親哭泣的她,被驚得只能怔忡的看著母親,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母親只是靜靜的落淚,不言不語,也無聲無息。在母親那張絕美容顏上的透明淚滴,像一聲一聲終於釋放而出的歎息,在所說著母親一直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滿滿的哀傷、滿滿的思念,以及滿滿的愛戀。

  她不敢說話也不敢動,怕驚擾了那一刻的孤寂,怕一碰觸母親,母親的靈魂就會飛向她朝朝暮暮思念的人,就這樣忽然在她眼前消失不見。

  她不知道到底經過了多久的時間,記憶中恍惚只覺得當母親停止落淚時,白晝的陽光已教黑夜佔據,春天的花朵也已經被冬雪覆蓋了。

  之後,母親只告訴她一句話:「無論未來將會發生什麼事情,你只需要記住一件事──媽媽和爸爸是深愛著彼此的。」

  自此,她發誓再也不問有關父親的事。

  但她永遠記得那時母親的眼淚,以及當年紀尚輕的母親,卻因為積郁成疾加上操勞過度而終於離開了世間時,在她臨終前,她那帶著柔美的微笑,像是終於等到將與父親相會時刻的幸福表情。

  在她被帶到蒙特拉法瑟後她就想過,也許母親早就已經預料到她會被帶到這裡來。雖然母親什麼都沒告訴她,但母親其實早已教她其它更多、更寶貴的事情,像是冷靜、堅強與勇敢。

  而且要不是她被帶到蒙特拉法瑟,她想她一輩子都不會去探究她父親究竟是誰這件事,但在她已經被帶到蒙特拉法瑟來的現在,追究自己的身世反倒成了最重要的事。

  因為如果不將整個情況徹底弄清楚,她就無法定位她在這裡的身分及立場,也就無法決定未來應該朝哪個方向走才是正確的──確立未來的方向及目標是她一貫務實的人生態度。

  在聽過貝魯先生的說辭及看過照片之後,她持保留態度的向他提出一些疑問,例如:母親及父親會分開的原因?以及為何她在十八年後才被帶回蒙特拉法瑟的原因等等。

  但貝魯先生卻明顯地搪塞過去,讓她瞭解到他分明有意對她隱瞞某些事,也讓她打心裡感到不愉快。

  除了這些不愉快的事情,現在她終於瞭解上次尚狄洛特為何會突然吻她,以及之前他所說的話的意思。

  因為這一整天她都被這些歐洲貴族又摟又抱、又親又吻的,她能夠諒解那是歐美人士平常問好與表示親近的方式,而且只要不是像晚宴上那群黏人蒼蠅似的男人,在對她問好之餘又有另一層不應有的逾距含意的話,她其實不是頂在意這一類的問好方式,反正一回生、二回熟,整天下來她已經能夠適應良好了。

  但讓她怒意達到臨界點的原因是在那之後,因為在晚宴之前她所與之見面的人是聲稱「她的祖父」的蒙特羅傑國王。

  他仍是那副傲慢與輕視的態度,一見面就對她下了一串命令,彷佛她理所當然應該遵從似的。

  她當然不會傻傻的光被欺負,她又像那日一樣,以言詞激了他一番。他像是不能忍受有人不尊敬他似的,以更輕蔑的話語回她。於是兩人開始冷言冷語的你來我往、針鋒相對,要不是貝魯先生在旁好言安撫,她相信他們到最後一定會吵起來。

  兩人的第二次見面仍是不歡而散,讓她今天所積壓的鬱氣更加狂熾,而現在的這個晚宴又如此令她不快,折騰了一整天,她自覺耐性已經所剩無幾,才會凝著一張臉、冷著一雙眼,一句話都不想再說。

  雖然她知道現在最好多聽他人的談話,才能夠從中抽絲剝繭去瞭解情況,尤其在被一堆人「觀賞」過後,她相信現在的她是孤立無援的。

  但她真的覺得現在的她就好象是童話故事中的愛麗絲,而眼前這群衣著華麗的貴族就像是要攻擊她的撲克牌女王的士兵,讓她只想趕快離開這個晚宴,可以一個人好好的透透氣,清醒清醒頭腦,緩和一下情緒。

  就在她不想再忍耐下去,想掉頭走人的時候,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尚狄洛特。

  他仍然是那麼搶眼,那麼風度翩翩、尊貴不凡,踏著優雅沉穩的步伐,橫越過一整個大廳的人群,帶著無與倫比的迷人淺笑,直直朝她走來。

  說真的,她一點都不訝異會在這裡看見他,她甚至有「他早該出現了」的這種想法。因為她在昏迷前確實消楚地聞到他身上獨有的古龍水味道,她那時就知道,將她迷昏的人正是他,所以醒來後的這一整天都沒見到他的身影其實已經讓她頗感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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