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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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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生孩子啦?真快……」 她用力打了個哈欠,踢開薄被起身下床,對於這出連續劇般的夢境,她已經習以為常了。這幾天以來幾乎天天都會播映同出劇碼但不同場景的片段,情節不外乎女主角做了什麼什麼,但男主角一律視而不見,然後女主角就很傷心很傷心,哭濕了好幾條被單卻也無能為力。 夏葵穿著松垮垮的棉質T恤和短褲,隨手抓過一條毛巾,披散著一頭亂髮,有些邋遢的走進浴室。 對於劇中男女主角的長相壓根兒就是龍玄驥和她的翻版這一點,她實在有話想說,「我是不曉得那個『男豬腳』的個性和龍玄驥一不一樣啦!但那個女孩子——去!那樣像什麼話?完全不敢爭取她的權利,一徑默默承受所有男方的忽視,然後一個人偷偷掉淚,一個人這想那想、東想西想、胡思亂想外加鑽牛角尖,去!真是夠笨的了!」她奮力的刷著牙,邊刷邊絮叨著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模糊話語。 她現在已經對頭先幾次伴隨夢境出現的征狀有了免疫力,在隔天依然可以精神抖擻的過完一整天,不會再因睡眠不足而呈現太陽光下的貓頭鷹狀態,其秘訣很簡單——增加睡眠時間。 刷完牙開始洗臉,擠出洗面乳在手心搓了搓,想起原本她還以為,她和夢境中的那個女孩子存有什麼奇異的關聯,但後來發現她們的個性就像西瓜和小玉——外表相同,裡面卻是完全不同顏色的品種。她們最大的不同在於夢中女子是那種想得很多,卻不曉得該如何表達自己的人,因而使「男豬腳」無視於她這個人的存在;而她自己大概就是所謂「思考與動作呈直線作用」的人,絕不會為難自己想太多,但如果想到了什麼就會去做,即使跌撞得頭破血流仍不肯放棄的坦克車類型。 「不過,人家都生孩子了,我怎麼還在原地踏步呢?算了,沒差,反正我也已經有一個兒子了。」沖去臉上的泡沫,用毛巾抹淨最後一滴水珠,她容光煥發的步出浴室。 夏葵在龍韜去找龍玄驥那天之後,又連續去了幾天,每天照例與他展開時而火爆、時而溫和的對話,她絞盡腦汁對他曉以大義外加威脅利誘,但他卻如不動明王似的依然杵在公司,教她的耐性面臨空前絕後的大考驗。 今天無論如何她都要帶他回去,因為明天她就開學了,再沒有多餘的時間陪他玩躲貓貓的遊戲,所以即使必須敲昏他才能拖他回去,她也會毫不猶豫的照做。 離下班還有一段時間,夏葵坐在總裁辦公室內的沙發上,安分的等著龍玄驥下班,今天她早到了,而且沒帶晚餐來,龍玄驥除了在她進門時曾抬頭看她一眼外,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但她並不介意,反正好戲在後頭嘛,昨天她已經想好一堆要他回家的說詞,打定主意非打開他的心結不可,她滿腔不成功便成仁的壯烈情懷清楚的表現在臉上,只差沒有真的帶木棒和麻袋來敲昏他將他包捆回家了。 忽然辦公室的敲門聲響起,龍玄驥喚了聲進來之後,龍玄驥的秘書端著兩杯咖啡進入,輕巧的將其中一杯放在龍玄驥的辦公桌上,傾慕的美眸直盯著龍玄驥,但他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存在,仍專注的翻閱文件,讓夏葵深切體會到他的「工作熱耽」。 夏葵的眼光定在女秘書將咖啡放到龍玄驥桌上時的畫面,她進辦公室之前兩人已打過照面,雖疑惑她的身份,但女秘書並沒有多說什麼,她在端咖啡給她時禮貌的笑著,只是眼裡的探索意味仍然很濃,一直到女秘書出去後,夏葵仍然深思著那畫面給她的感覺,像是她也曾那般注視過龍玄驥。 「你的秘書很喜歡你呢!」夏葵推開她其實很討厭喝的咖啡,點點頭作出結論。 龍玄驥像她根本沒說過那句話似的說:「今天我會跟你回去。」然後他還是埋首在文件中,對夏葵不理不睬。 其實在心裡,他很慶倖她一直不放棄的來找他,因為他尚不知該如何踏進那個存有太多摯愛妻子的回憶,及有個怨恨他的兒子的地方,而這幾天的猶豫不定在她持續的緊迫盯人之後逐漸飛散消失。他知道明天她就要開學了,而且看她今天特別堅持的神情,他知道他再不能逃避下去了。 夏葵愣了愣,卻也迅速的接受他的妥協,反正不論原因為何,他想通了就好。 揚起笑,眼光落在龍玄驥工作時的側影上,從初見他至今,穿在他身上的總是一件合身的深色西服,深刻而堅毅的面容上永遠藏著一抹憂傷,寬闊的身軀驕傲的挺直著,就像不願讓凡塵俗世的一切打垮他。他的容貌不似龍青驥的陰柔之美,也非龍赤驥炫惑人心的狂野,他肅穆沉穩的神情是最嚴謹的修士,以一貫的虔誠與信念做著自己該做的事,與最初他給她的印象有明顯的不同——她當時看到的是他的保護偽裝,而現在她看見了兩層盔甲下的脆弱身形。 一條無形的細弦不著痕跡的纏上她的心肺,緩慢卻堅定的縮緊…… 一縷模糊的記憶飄進她的腦海,是那個古代女子望著她夫婿的情景…… 一滴開關似的水珠墜落心湖,在上頭蕩開漣漪,某種感情隨之決堤,仿佛……仿佛……她深愛著眼前這個男人…… 一種超脫時空的滲透感覺吞沒了她,肉體被某種意識佔領,靈魂像走進漫天大霧中分辨不出過去與未來的方向,隱隱約約有一盞光亮在前方呼喚她,她茫然的向前走去。 「你要做什麼?」龍玄驥抓住夏葵伸向他面頰的手,抬頭看向她,「你——」 才出口一個字就無聲息,她臉上的困惑與悲傷神情是他不曾見過的,但說是不曾見過卻為何讓他自胸臆中燃起一簇複雜但絕對的歉意,燒疼了他的心肺。現在的她脆弱而哀淒,迷茫的眼神像在乞求他的撫慰,許多畫面閃過他的腦海,是他曾作過的夢,但這次是清晰的放映著。 他不自覺的低語:「對不起……」 被他握住的手感覺他放鬆了力道,堅持往他臉上探去,在觸到他肌膚的那一瞬間——「啊!」 一聲烏鴉叫喚回兩人的神智,夏葵高舉雙手瞪大眼看著距離她不到一臂距離的龍玄驥,他也正以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她,兩人就這麼愣愣的對視。 她怎麼了?她做了什麼嗎?剛才的記憶是一陣霧似的白,只隱約知道她似乎變成了她老夢到的那個古代女子,但她確定她不會夢遊,為什麼她會從坐在沙發變成站到他身邊?她的手還去碰他的臉……天啊,大白天就神志不清會不會是更年期的徵兆?呸呸呸,她才二十出頭,怎麼會是更年期? 快速轉了轉眼珠,仍高舉雙手的夏葵瞪著龍玄驥的眼睛道:「從來沒吃過櫻桃的姐夫第一次吃到的時候,連續吃了十幾顆後說道:『我終於知道華盛頓為什麼要砍倒櫻桃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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