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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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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葵終於聽懂他們話裡的意思,也跟著坐下托起腮,含住冷飲吸管默不吭聲,打算隔山觀虎鬥。 「她不行,絕對不行!」龍玄驥堅持反對,怎麼都想不到龍韜近四年來千挑百選竟會看中這個大膽無禮的個性女子,他們甚至見面不到一個小時,他就草率決定了未來的一切。 「為什麼?」龍韜看著自己的手,閑閑拋出一句,似乎以惹怒父親為快事。 龍玄驥暗吸口氣恢復冷靜,「那你又如何認為她能夠照顧你?」 「她會燒菜、會理家;勤勞節儉、潔身自愛;思想開通民主、言語幽默風趣,有一身俐落的拳腳功夫,但不會對小孩訴諸暴力……她哪一點不夠好來照顧我?」 「她的脾氣奇差,還有你別忘了她的動機不單純。」其實他並不真的這樣以為,即使再討厭她也不會因此蒙蔽了雙眼,看不出像她這樣一個不懂心機為何物的人,根本不可能因貪圖財富而下嫁豪門,但他就是不願意未來和她有所交集。 她不醜,相反的,她是個美人,但她的美麗臉蛋只是她一部分的美,比那更能抓住旁人視線的是她個性化的特殊美——精緻的瓜子臉是仕女圖中的古典美人,蜂蜜般的膚色卻顯得她柔弱單薄;絲滑亮麗的黑髮最引人遐思,卻被她修剪成參差不齊但亂中有序的率性髮型,宣告她不受人擺佈;玲瓏有致的身段健康結實;翦水大眼表明別惹她,否則她會要你付出代價……她在所有嬌弱表相中揮灑出她的桀驁不馴。 但她給他的感覺太過詭異。不知從何時起,睡夢中一直有個模糊的影像纏繞他多年,見她照片的第一眼便清晰的疊合顯影記憶裡的那張容顏,那張臉給他很不好的感覺,仿佛他曾虧欠過她還不起的東西,而現在,她就要來討回了。 「既然你早已對我心存偏見,為什麼要來赴約,你大可一開始就回絕掉呀!」夏葵非常好奇,這問題她早就想問了,但剛才的怒氣早已被龍韜的一番誇讚給蒸發掉了。 龍玄驥瞪一眼吧台之後看戲的兩夫妻。就是他們搞的鬼,連哄帶騙在他尚不及對夏葵做任何調查之前就已答應見面,在訂下時間之後才拿照片給他看,所以他才故意拖延兩小時才到,期盼她會失去耐性忿然離去,他也就可以不必見她。 夏葵順著他的眼光望去,「薰和解阿軒?」猛地爆出大笑,伸過桌面捉住龍玄驥的手用力握了握,「恭喜恭喜,原來我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很高興你也同樣成為他們夫妻的休閒調劑品之一。 由於她的反應如此突兀且怪異,他一時忘了要抽回,等他察覺那手竟是不可思議的溫暖且富含活力時,他甩開她的手。 夏葵看著他嫌惡的表情,撇撇唇,迅速拋開他的舉動帶給她一瞬間的受傷感覺,「放心,我沒傳染病。」 龍韜也看到了龍玄驥的表情,黯下眼,毫不忌諱的譏道:「比起你,她動機不單純得理直氣壯。何況她得賠上一生的幸福來換取龍家少奶奶的頭銜,她肯做如此的犧牲,你還有什麼好苛求的?」 龍玄驥胸中襲上一陣撕扯的痛楚,壓抑著聲音說道:「你這是在替她說話還是底毀我?」 龍韜自懂事以來就顯得過於獨立叛逆,不知是相克或怎地,他處處與自己對立,對親生父親竟是疏離而冷淡。妻子過世後他將一切心力投注在事業上,借工作來麻痹自己,日復一日沉溺在哀傷中,幾乎遺忘他還有一個兒子,等他驚覺父子之間的裂痕,龍韜已將他拒於千里之外。 龍韜終於正眼看向龍玄驥,冷霜的眼神足以凍結沙漠烈陽,冰冷的吐出話:「有差別嗎?」 「啪!」聲音清脆且突兀。 夏葵瞪著自己的手,不敢相信她竟然打了龍韜一巴掌,以自己學武的力道而言,雖然只像被蚊子叮了一口,但她憑什麼?她有任何立場打他嗎?當然沒有,但為何一看到龍玄驥傷痛的模樣,竟比本能反應還快速,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時出手的。 在座其他四雙眼睛同時詫異的瞪向她,一瞬間室內完全靜寂,只剩平常不可能會注意到的冷氣送風聲颼颼迴響。 不一會兒,夏葵對上龍韜的眼,「對不起,我不該動手打你。」 她真心道歉,但隨即又嚴肅的說道:「雖然我沒資格干涉你們的家務事,但你不該如此與你的父親說話,那是相當不尊敬的。」 龍韜淡淡勾上唇角,眼神難以捉摸,「是嗎?」 也許是她的錯覺,她竟覺得他笑裡有一種深藏的無奈與傷痛,一時間似有千萬個細碎雜亂的畫面掠過她的腦海,尚不及抓住任何一個,又轟然瞬間消失,剩下無邊的空虛感覺縈繞。 冷冷看向龍玄驥,龍韜對他說道:「我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她打你?」他分不清這句話裡的驚訝還是疑惑多些,因為她明顯是為了他而打他的! 「我不會改變我的決定。」龍韜堅定的複述,撥了撥對小學生而言的過長頭髮,直起身子,「你不願意取她也行,但除了她我不會允許任何人當我的母親。」他知道他父親會照他的話做。 龍韜離開座位,「我要走了,還得去補習。」身為龍氏未來的繼承者,他是沒有寒暑假可言的。 「我打電話叫老照送你。」龍玄驥緊鎖眉頭看著兒子的背影,老照是龍家的專任司機,他若不自己開車就會要老照接送,隨傳隨到。 「不必了。」龍韜頭也不回,在經過吧台時與吧台內的兩人交換了一個旁人看不見的眼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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