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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把它提到外面的車上。」雄哥繼續押著陽格退出金庫,朝銀行門口走去。

  行經翩飛身旁時,陽格迅速與翩飛交換了個眼神,她眼裡毫不隱藏的擔憂令他非常滿意,他朝她微微一笑,以唇形無聲的告訴她:沒事,乖!

  看見他那副瀟灑自信的模樣,翩飛忍不住皺起眉頭。那傢伙!明明是人家的階下囚,還敢耍帥!

  「阿龍、丁仔!撤!」看見雄哥與大明提著美金退至門口,老三才叫喚樓上的夥伴們撤退。

  陽格剛被雄哥押著走近停在門外待命的廂形車,遠處即傳來急促的警笛聲,轉眼便有一輛警車停在前方。

  兩名尚未進入狀況的警察邊聊著天邊走下警車,直到目光對上雄哥身上的重裝武器,腦中才撞進三個大字:搶、銀、行!

  兩名警察立刻回過神,掏出身上的佩槍,以最標準的姿勢大聲斥喝:「不許動!」

  畢竟這群人是經過詳盡的策畫後才行動,區區兩名小警察實在沒能把他們給嚇到。

  雄哥冷靜地將陽格拉至身前,槍口抵著他的額角,「不想鬧出人命就讓開。」

  有人質在搶匪手中,兩名警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任由雄哥架著陽格上車。當然,也不可能什麼事都不做,一名警察街回警車裡以無線電通知分局請求支持。

  「山水銀行敦南分行發生搶案,三名搶匪挾持一名男性人質坐上銀色廂形車……等等……」眼角瞥見另有兩名搶匪架著另一名人質跑出銀行,趕緊改口,「總共是五名搶匪挾持兩名人質,廂形車往南開,轉往和平東路,418前往追捕,請求分局支持……」

  皎潔的明月高掛在黑絲綢般的夜空,間綴著晶燦如鑽的星子。遠方,沒有夜店霓虹;近處,不見萬家燈火。寂靜的夜,雖不如梵穀筆下「星夜」的迷茫炫惑,卻別有一番自然寧靜的風情。

  樹蔭濃密的山中小徑,月光從葉閭縫隙篩落,稀疏不明的光線,交錯著樹影幢幢,似近還遠的夏蟬、樹蛙合作演出夏夜雙重奏,如此平淡而靜逸的天籟,尤勝凱文?科恩的琴聲。

  雖正值溽暑,但白天的熾烈驕陽早被涼爽宜人的夜風吹散,偶爾掠過身旁的山嵐平添些許寒意,在這時候,即使眼前出現「仲夏夜之夢」的精靈,大概也不令人奇怪。

  陽格深深吸氣,感覺山間馨香自然的氣息充塞胸間,將胸膛內的烏煙瘴氣全數呼出,換上新鮮清甜的空氣。

  「空氣真好!」陽格滿足的歎息,「你也深呼吸看看。」

  翩飛冷冷瞪陽格一眼,然後繼續靜靜的往前走。

  「來都來了,幹嘛這麼悶悶不樂?」

  樂得起來才怪!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瘋癲!不理他。

  「不過,說真的,我很納悶你怎麼也跟來了?」

  還不是為了陪他大爺在夤夜時分,漫步在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山間小徑,順便夜觀星象,高談世界局勢!

  「不都告訴你要乖乖的,別輕舉妄動嗎?」陽格絲毫不介意翩飛的冷淡,仍自說白話,「結果呢?你就是不聽話,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你不也告訴我『沒事』,結果呢?還不是被人擄來丟棄在不知名的山上?」受不了陽格的自以為是,翩飛冷淡響應。

  白天,他們共同經歷一場驚心動魄的銀行搶劫案件,並且被歹徒挾持為人質,十幾個小時下來,他們歷經與警方競飆的飛車奔馳、藏身隱密處以躲避警方的追逐,換了數種交通工具,一路顛簸之後,終於被歹徒拋在這個山區。這十幾個小時他們都被蒙住眼睛,自然不知道這裡是哪片山區,而那群搶劫犯也早已逃匿無蹤了。

  山區裡,一片的原始,完全看不出有絲毫的人工雕鑿,他們身上的證件、手機、值錢的、不值錢的,全被歹徒搶奪一空,現在他們除了不知身在何處外,臺灣大哥被遣送火燒島,中華英雄無用武之地,就連沒有距離的如今都離他們遠去……

  唉!翩飛第一千三百零五次歎息。

  他們已經在這條不知通往何方的山中小徑走了一個多小時,沒辦法主動與外界聯繫,也沒看見半個人影,究竟她還要走多久才能脫困?

  「原來,」陽格沉厚的嗓音帶著一絲笑意回蕩在寂靜的夜裡,「你是擔心我,才眼巴巴的追出來,然後就被歹徒順便帶過來了!」

  「誰擔心你了,你沒聽過『好奇心殺死一隻貓』嗎?我就是那只倒黴的貓!」即將在這荒涼山區遇難的貓。

  「原來你這麼關心我,真令我太感動了!」沒理會翩飛的冷言冷語,陽格繼續發揮他自編自導自演的功力。

  翩飛狠狠的用目光殺他一百零八刀。

  「你可不可以認真一點?我們都在山裡走這麼久了,除了樹和草什麼也沒見著,你都不擔心我們會在山上迷失方向嗎?我可不想死在這裡!」

  一整天除了早餐外,她沒有再進食,又餓又累的情況下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走多久,就這樣死掉,一定不美!

  「別緊張!」陽格揉揉她的發安慰她,「臺灣就這麼一丁點大,交通工具能到得了的山區不見得有多原始,只要我們順著下山的路走,一定會遇到人的!」他將雙手置於身後,信步走著。「你應該學學我,『安步當車』!」

  「安步當車」這句成語是這麼用的嗎?死老外!

  翩飛將妒恨的眼光調向陽格的雙腳,他老兄腳上雖然穿著皮鞋,但屬半休閒式,皮質柔軟,鞋底更隱藏著舒適的氣墊。

  反觀她,兩吋半的細跟涼鞋早把她細嫩的腳底板磨出水泡,「車輪」都快破了,要她如何「當車」?

  「喂!」翩飛拉住陽格的衣角,強迫他停下來。「把鞋子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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