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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雙眼濡濕,不自在地推開她,「小姑娘,你……」

  還沒問完,話就被打斷了,「爹,我是妤嫣呀,不是什麼小姑娘。」

  他還是不能相信,轉著她看了又看,久久不能言語。

  「爹,我已恢復青春了,現在能答應讓我入宮了吧!」她興奮地喊。

  楊敬一愕,再開口時,語氣中飽含不舍,「你真的是嫣兒……」他伸出手抹去頰邊的淚,「嫣兒,聽爹說,你別再提什麼進不進宮的事了,爹幫你找戶好人家嫁了,這樣咱們爺兒倆,也不至於一年到頭都見不著一面。」

  楊妤嫣聞言神色一黯,想想自己這幾十年來未能承歡膝下,再瞧瞧自個兒現在的模樣,襯著老父微頹的佝僂身影,一股濃濃的愧疚感油然而生。她哽咽地說:「爹,是女兒不肖,但女兒請你成全,女兒真的得進宮。」

  聽得出她話中不容反對的堅持,他欲言又止地想說些什麼,但,最末也只是深深地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爹已是日薄西山垂垂老矣,你有你的打算,還有大把的青春可揮霍,要進宮就進宮吧!」

  爹,你錯了,如果得不到他的愛的話,女兒從現在起也只有七七四十九天可活了,

  楊妤嫣哀哀的想著,父女倆各懷心事地默然無語。

  這夜,越來越長了。

  十日後 汴梁皇城內昭景宮

  楊妤嫣撲好了粉,抿抿胭脂,扶好略微歪斜的簪花,她跟自己說,她準備好去見他了。

  這十日呀,竟比過去幾個月還要難熬!雖然二十年前早有過一次經驗,知道入宮的程序是這般複雜,然那時年紀小,什麼事都帶點新鮮,還有股怯意,戰戰兢兢地只覺時間特地飛快,哪像現在內心早沉著得如同古井,只求再見著他,再複起心中那狂濤巨浪。

  手上的鐲子,不經意地觸碰到她因為興奮而有點發熱的臉頰……這鐲子,是爹爹臨行前拿給自己的。

  「嫣兒,這鐲子是你娘臨終前交代要給你的,我一直擱著沒放在心上,昨晚想起,連忙找出來給你,這次一別,也不知有沒有機會再見到面了……」

  她想說點什麼安慰老父,但礙於一旁的兄嫂,頓時無言。也不是防他們,只是她恢復年輕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妥當。

  服了靈藥的隔早,爹爹即去告知大哥她要代替采兒入宮選秀女之事。

  當時大哥一聽,立即大表反對,開玩笑,先別說她的年齡,現在宮裡的人都知道她自縊死了,她這一去豈不將全家人的命送到刀口邊嗎?欺君之罪可是要誅九族的。

  可爹爹一再向他保證,說自己在宮內向來少與人交往,認識她的人聽說也都同屬這次放出宮的人,不會有問題的。

  「就算……就算真出了什麼事,嫣兒說她會自我了斷,絕不會拖累家人的。」楊敬的聲音有些哽咽,暗暗希望這事絕不會發生。

  「怎麼自我了斷?被發現就被發現了,她到時死一百遍也無法彌補欺君的滔天大罪……」

  「住口!」他打斷兒子的話,「別那樣咒你妹妹!」

  楊守書不明白,爹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把嫣兒送進宮裡去才真的是找死!「爹……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別說了,總而言之,嫣兒她想進宮就進宮,這件事就這樣決定。」

  楊守書雖然完全不能理解父親為何如此堅持,但思及自己真的也捨不得女兒入宮,加上後來父親又一再軟言勸說,保證不會有事,向來懦弱的他便沒多說什麼的暗許了。

  只是,雖然哥哥妥協了,卻不能開誠佈公,要讓他們知道自己恢復年輕的事,依大嫂那三姑六婆的性子,怕不到處說嘴去。

  就因為這樣,以至於後來她都得藏住真面自,隔著臉上的布紗,她竟然連最後一面,都沒讓父親瞧瞧……

  「楊秀女,時辰到了,該進大廳了。」一名宮女將她出神的思緒給喚了回來,「喏,跟著我走,這深宮內苑大得跟什麼似的,要走丟了,我也沒把握把你找回來呢!」

  「是……」她連忙跟在她身後,這名宮女是新來的吧?她沒瞧過她。

  這昭景官可是自己住了二十年的地方呢,饒是自己再怎麼沒方向感,她還是熟得不能再熟。

  這次被放出宮外的宮女,都是她們昭景宮的,眼看景物依舊,可人事全非,她不禁有些感傷起來,和自己相好的小雲兒、袖梅,她們放出宮外後可好?

  「……要小心點,喂、喂,我在跟你講話你有沒有在聽啊?」宮女推推她,「老是這樣出神可不行喔,等一下秦國夫人問話時得機伶點,你別看她有點歲數了,又笑得跟個菩薩似的,就以為她沒什麼,要知道你有沒有機會在晉王面前露臉,全看她的心情呢!」宮女吱吱喳喳地交代著,這個楊秀女如此漫不經心,讓她實在看不下去。

  秦國夫人?!聽到這個名字,楊妤嫣渾身一震,就是她害得自己和陽兒分開的,她會再見到她嗎?

  宮女瞥見她似乎抖了一下,連忙安撫道:「唉,她也沒那麼可怕啦,就是古板了些,愛管閒事了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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