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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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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懂得做生意以和為貴、時時得笑臉迎人才做得成好買賣,吃虧是早晚的事。」他可不覺得是在欺負人,一百二十文買個教訓還算便宜呢!那些個和他做生意的豪商巨賈,買過他最貴的一個教訓是十萬兩。 「那你就懂,太監在宮裡也有開鋪子嗎?」她笑話他的故作老成。 「我怎麼不懂,我可是……」安無肆猛然煞住了話頭,他將那句「南方商霸」咽下。「負責禦膳房食料採購的九品監侍。」這其實是阿九的官銜,他入宮十餘年了,老是升不上官,才得了個阿九的外號,本名叫什麼大家反都忘了。 「那很大嗎?」她可不清楚這些宦臣的官銜等級。 「芝麻綠豆小官罷了,不值一提。」他舀了口湯喝著。 她偏頭想了想,「我叫姨母給你升官可好?」 他一聽一口湯差點沒噴出來。「甭……謝謝郡主的厚愛,小的有這芝麻綠豆官當當就很滿足,不用了……」 可是全關關自己已想得得意。「好,我讓你升官,你要不時帶我出宮遊玩,就這麼說定了。」 誰跟她說定了,這全是她自己一相情願地自作主張嘛! 唉,從那日出宮到現在也過了半個多月,離他本來預計回青州的時間都過了五天,他耽擱個幾日也無所謂,只是累得底下的掌櫃們多辛苦幾日罷了。 這十幾日來,他倆三天兩頭就溜出宮去逛大街,氣得紫嫣看到他就沒啥好臉色,直說都主本來就已夠野了,現在多匹野馬帶頭跑,將來怎麼嫁得出去呀……聽得他們心煩,一煩又更想出門溜達,兩人倒也因此培養出一種有如戰友的同盟情感,每當聽到紫嫣一張嘴碎碎念個不停時,便有默契地歎口氣充耳不合,當她是廊前小鳥在吱吱叫。 越和全關關相處,安無肆越覺得她其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她心地善良,後來幾次出宮總不忘多帶些銀兩在身上,遇到些乞兒,總是掏到自個身上不留半毛錢,像那回帶她上奇稍坊,他騙她說這兒掌櫃的是他親舅舅,所以樓裡上下夥計才會對他這麼恭敬,上這吃食不用付錢,結果她竟主動叫了一桌滿滿的菜,叫他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了,誰知道她原來是要將這些食物打包,分送給外頭的乞丐吃。 他由得她去,甚至還囑咐羅掌櫃的,以後一個月挑個兩日,叫廚房做些饅頭麵食,接濟城裡的窮人。他並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會吃虧,因為當他告訴郡主奇稍坊這件善舉時,她那欣喜的表情,比什麼都還珍貴難得。 她待人和善,一千宮女和她相處起來宛若家人一般,不見她差奴喝婢,凡事會為人著想。宮中定例供花,凡有人居處宮殿每三日插瓶之鮮花就得汰換掉,前兩天輪到小紅當差,沒想到她不知躲哪偷懶了,薜荔閣內的供花萎了大半,氣得紫嫣直嚷著要找安公公告狀。 也是郡主攔了下來,她說花一日不插也不打緊,牖外枝頭上喧鬧得很呢,要看花探頭出去便是。 後來才知道,小紅為了折花跌傷了腳,才誤了工作。當郡主知道此事,還差紫嫣去探望。小紅是受寵若驚,再一次羡慕起紫嫣跟了個好主子。 安無肆腦海裡,現在盡是充斥著全關關的好,她的美、她的笑容、她命他試那些個寶貝時的刁蠻勁……他甚至生起了一種感覺,若能這樣伺候著她、常伴她左右,他留在宮裡當一輩子的太監也無所謂。 可是他不行。過了今晚,他非走不可,商行的商船最近航行北海的時候出了點麻煩,聽說是北方蠻族紇出惹的事,這事別有蹊蹺,紇出一族向來以遊牧為民生之本,何時竟也發展起海運來了? 他得回青州去坐鎮,有必要的話,可能還得出海一趟,這麼一來數月不能回京也是意料中的事。 想到那麼久見不到她,他心中雖無奈卻也沒辦法,正想好好利用這最後能相處的日子,碰巧一早意外知道了一件事,他遂溜出宮去安排,忙了好半晌才辦妥,接下來,就等全關關去享受他為她準備的驚喜了。 但怎麼樣也沒想到,被嚇到的卻是自己—— 「姨母,你怎麼沒陪三姐姐,反倒上薜荔閣來看我?」見到君芷衣,全關關開心地膩到她身旁迭聲撒嬌。 「還說呢,我幾次差人喚你上由儀官來,派來的太監卻回話說不見郡主,你這丫頭是上哪溜達去,害你三姐姐想看你廬山真面目是一天等過一天,還問我說關妹子是不是覺得太丟臉,才不敢見她,她要我跟你說放心,她早忘了你那天的模樣啦,」君芷衣拉著她的手坐下,取笑似的捏了捏她的俏鼻。 喝,姨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嘛,她都已經忘了那天的事,她還拿出來笑人家。 幸虧紫嫣被自己差去禦膳房拿點心了,要不然被她聽見,又有得好念。唉,忘了叫她多拿一些,小肆子最愛吃甜食,也不知他上哪去,等會回來別說去禦膳房這種好差事不派他去。 「人家想說你和三姐姐那麼久沒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聊,不想去打擾你們母女情深嘛!」其實是她早和小肆子玩瘋了。 「怎麼會打擾,你這孩子只差不是從我肚子出來的罷了。」君芷衣細細端詳她的眉眼,「時間好快,才覺得去年你及笄還是昨兒個的事,今天你都要過十六歲生辰啦!姨母命人在由儀宮裡備了些酒菜,還親自來迎你上我那去,你說,這面子給得大不大?」 全凱一個大男人,又是國家重臣,每天處理國事都來不及了,也沒那個心思將女兒生辰掛在心上——向來都是君芷衣在留心。 全關關一臉恍然大悟,「是喔,今天是我生日耶,難怪一大早起來,紫嫣就叫我吃碗長壽麵,我還當是哪個宮女姐姐今兒個當壽星分送的面呢,原來是我自己。」 「你這孩子。」君芷衣愛憐地撫撫她的發,「你娘要是看到自個女兒是如此亭亭玉立,一定很高興。」 像碰觸到全關關什麼傷口似,她突地眸底一黯,「才不呢,她一定很討厭我。」 「怎麼會?天底下沒有當娘的會不喜歡自己的孩子。」她忙反駁道。「你怎麼會這樣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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