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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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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芊芊一愣,「怎會?這闕詞可是溫飛卿傳世之作。」 蘇驊嵐也搖頭晃腦地吟著,」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不會啊,詞意醞釀極深,借景喻情,愷惻怨俳,明明就是一闕好詞。」 「問題就出在最後一句,前句斜暉脈脈水悠悠已含蓄地點出癡怨的意味來,便使後句顯得多餘,且把前句的韻味都給破壞了。」 「那照大哥這麼說,這句腸斷白蘋洲不就要拿掉!?可也不成哪,去了一句,那末不就沒得唱了?」 蘇星嵐一笑,「拿掉也不必,更動兩字即可。」 「換兩宇?」成芊芊出聲一問,「是腸斷兩字嗎?」傷心若說破了,那份美感便顯現不出。 「是。」 「那要換成什麼啊?」蘇驊嵐困擾地宜搔頭,「揮淚?惆悵?乾脆魂飛魄散好了……」 「換成『孤雁』呢?」成芊芊幽幽接道:「一隻落單的孤鳥,在沙洲上看著落暮,天地之間只剩它自己的寂寥……」 「孤雁……」蘇星嵐低語,「是了,這種寂寞不必說,觀者腸斷……」 他深深看她一眼,原來,她也受過寂寞的苦嗎?心裡,對她的讚賞和憐惜,忍不住地一波波湧上。 蘇驊嵐視線來回在他們之間轉著,怎麼?剛剛大夥不是還相談甚歡嗎,才一會工夫,這兩人是怎麼回事,愁著一張臉,叫人瞧了難過。 「喂喂,真不要我的魂飛魄散喔,好吧,孤雁就孤雁,隨便啦,反正你們改得再好,溫庭筠也不會從墳裡跳出來聽你們的。」 「好,我說,聽我的。」蘇星嵐精神一振,他不想看她不開心,岔開話頭,「驊弟,你也太不濟了吧,肚子裡才這麼點墨水還說要考探花呢!我看,芊芊都比你有本事。」 「唉,我這是給芊芊姐表現的機會耶,你們別小覷了我,我可是寒窗苦讀了十數載。」 蘇星嵐故意轉頭環顧這佈置暖和的室內,他桌下還有盆爐火燒著炭供他暖手腳呢,「我可看不出,這裡有哪個角落會冷了人的。」 「哼哼,不要跟你們說了啦,你們連成一氣,盡欺負我這個可憐的小弟……」他嘴一扁,擺明瞭要撒嬌。 蘇星嵐和成芊芊相視一笑,前者俊眉一挑,似乎在問,這小子平時就是這般無賴嗎? 她笑了笑,一副也對他沒轍的樣子。 蘇驊嵐得意地偷笑,太好了,場面總算又熱絡起來了。 呵,想想,當小的真幸福,說輸人,耍鞍就贏了。不過他還得再加把勁,看看能不能把芊芊姐——舉賴成嫂,讓大哥也幸福。 而蘇星嵐的確沒說錯,這間房裡多暖和,三個年輕人的笑語足以化解所有的冷漠。 府外大街上打更的剛報過時辰,亥時了,早些睡的人現在怕不都已沉人甜美夢鄉,萬籟俱寂。 長廊上,成芊芊纖細娉婷的身影有些遲疑,走走停停的,一段路一、二十步的距離而已,硬是讓她磨蹭走了快一刻鐘,還未見她到達目的地。 這樣……好嗎? 不安地望望自個手上揪握著的披風,這是她花了幾日夜的工夫趕出來的。時序入冬,她見蘇星嵐衣著猶舊單薄,擔心他衣物不夠,好意地在為驊弟制衣的空檔偷出閑來,為他裁了這件衣裳。 只是衣服做好了,她卻有些拿不出手;衣材質料是上等的升州絲,精細的繡工亦是出自她的慧心巧手,不是東西粗糙,只是……只是呵,見了面該說什麼好呢?天冷了,記得多添衣嗎? 搖搖頭,她已不再是十幾年前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可以纏著哥哥怎麼樣都無所謂,驊弟那幾番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在她心裡深紮了根;無法坦藹的原因,即是她內心真起了不該有的妄念。 還是走好了……咬了咬下唇,她彎下腰,將披風放在他房門口。不碰到面,就什麼都不用說了吧! 「咿•地一聲,房門卻在這個時候毫無預警地被拉開,成芊芊嚇了一跳,抬眸一視,就見蘇星嵐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 「大哥……我……」 她困窘地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為何這麼晚了,還在他房門口徘徊。 他沒說什麼,長臂一伸,便將她拉進房裡。 她輕呼一聲,這猝不及防的動作,令她的腳勾到放在門檻前的披風,幾步踉蹌,她險些掉跌在地,他身手矯捷地一攬,將她穩穩地圈在自個懷裡。 「小心,別摔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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